第45节_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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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你说你怎么就这样好。”

  “可是你好又怎么样,”季尧一只手搭在床边,枕着下巴,叹气道:“皇帝只能一个人做。”

  “皇兄,你拦着我的路了。”

  季尧又笑,看着季寰,道:“皇兄,我小时候做过一个梦。”

  这是他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过的,包括杨贺。

  “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当皇帝了,”季尧皱了皱眉毛,神情却罕见的,有几分惊惧和心有余悸,“梦里只有我一个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底下也没有人。”

  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孤独,他像是被套进了华贵的囚笼里,冕毓沉重,压着他,一串串的缀珠垂着。刻骨的孤独如冰冷的Ch_ao水,让人喘不过气。

  那个梦就像一个可怖的预兆。

  季尧鲜少有恐惧的情绪,梦醒之后却浑身冷汗涔涔,梦中的感觉太过孤独无望,仿佛这就是他的将来。

  季尧怕极了。

  直到他看见了杨贺。那年隆冬,季尧爬上了墙头,一眼就看见了杨贺,杨贺仰起脸,对他笑了起来。冬日里的阳光透着暖,少年内侍肤色雪白,眼睛漂亮,一笑起来能迷人眼,干净柔软得不像话。

  尽管他知道,那都是假的。

  季尧轻声说:“皇兄,我不会让自己变成梦中那样的。”

  就是死,他也要把杨贺绑在他身边。

  这一夜变得漫长,滴漏一地一滴地漏着,喊杀声渐渐逼近皇宫。

  道道宫门告破。

  宫中人心惶惶起来,殿门外跪着的老臣也开始对望不安。

  杨贺始终波澜不惊,冷静得不像话。

  晨光微吐,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朝阳映亮出了宫中的红墙琉璃瓦,勾勒出精巧金贵的飞檐。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萧百年和几个禁军统领出现在杨贺视野之中。

  一颗心陡然落了地。

  杨贺不动声色间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们几人浑身浴血,利落地单膝跪在地上,扬声道:“天佑我大燕,贼子悉数伏诛,臣等幸不辱命!”

  声声振耳,浩浩荡荡传了开去。

  身后的门慢慢地开了,季尧走了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轻声说:“皇兄驾崩了。”

  杨贺怔了怔,周遭已经响起了一片哭声。

  杨贺恍惚地看向季尧。

  季尧看着杨贺,眼神不闪不避。

  帝王驾崩总是要哭的。

  过了片刻,便有老臣一边掩泪一边说:“陛下可有遗诏?”

  季尧说:“皇兄病重,无力开口立遗诏。”

  旋即,又有大臣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王爷平叛有功,英明睿智,老臣恭请王爷登基!”

  季尧没有说话,只一眼不眨地看着杨贺。

  杨贺闭了闭眼,退了半步,当即行了一个大礼,伏地长声道:“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贺一表态,此起彼伏俱是臣服声。

  季尧浑然不管,像是没有听见,任朝拜声一记又一记传远。

  不过须臾,他就倾了身,将手递给杨贺。杨贺抬起眼睛,对上季尧专注的目光,心尖儿颤了颤,鬼使神差地攥住了季尧的手。

  刹那间,杨贺好像终于踏着了实处,真真切切地重新活这一遭。

  他不会死于季尧登基那一年。

  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可走,无论是好或坏,季尧都会和他一起。

  宫中血腥气重,季尧和杨贺仿佛踏着尸山血海,周遭声音和人都已远

  去。

  从今往后,声名狼藉也好,遗臭万年也罢,他们的名字将永远留载于史册,被钉在一起,至死不休。

  ——结了——

  肝完了,大家番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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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啾咪!

  第57章番外(一)登基

  (上)

  季尧登基那天天气极好,是礼部挑选的吉日,天高云淡,秋风徐徐,扫尽了巍峨宫中的血腥气,兀自焕然一新。

  季尧即位,一身尊贵玄色衮服,十二冕旒,高高坐在龙椅上。杨贺捧着诏书宣读,逐字逐句,声音轻缓又清晰,端庄又肃穆,浩浩荡荡地传了开去。

  季尧支着下巴看杨贺,阶下是伏地的文武百官,杨贺背挺得直,几根细细的手指握着诏书,依旧是一身朱红内侍裳,不同以往,衣上描了四爪金蟒,看着也艳也凌厉。

  诏书宣读完了,杨贺回身时,正好对上季尧的目光,二人对视了一眼。季尧对他笑了一下,分明已经为帝,却犹有几分少年气,珠毓晃荡,有几分跳脱天真。

  杨贺愣了愣,垂下眼睛,和阶下的群臣一般,跪在了季尧面前。

  呼声如Ch_ao。

  上告宗庙,祭天,新皇登基繁琐,二人折腾了一整天,直至天将黑,才堪堪完事。

  一进殿里,季尧就拿手摘头上的冠冕,嘴里抱怨着,“这东西太重了,脖子差点给我压折了。”

  一旁的小内侍小声说:“陛下,您如今是皇上了,自称要改……”

  季尧一手拨着垂下的珠旒,扫了眼那小内侍:“嗯?”

  小内侍脸色白了白,噤若寒蝉,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说:“奴才多嘴。”

  季尧咧嘴笑了下,看着沉默地立在一旁的杨贺,说:“算了,今日不同你计较,都下去。”

  “公公留下。”

  不多时,侍人鱼贯而出,殿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季尧走到铜镜前,镜面锃亮,他有些笨拙地想将头上戴着的冠冕取下。杨贺犹豫了一下,才走了上去,站在季尧身后,抬手熟稔地摘下了冕旒。

  季尧透过铜镜镜面,看着杨贺,突然叫了声:“杨贺。”

  杨贺正捧着他的冕旒,十二旒贯了剔透的白玉珠串,点了宫灯,灯影明亮,衬得他肤色极白,矜贵又易碎。

  杨贺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入了铜镜中二人的身影。

  铜镜里二人一坐一站,看着很是亲近。

  屋子里也静,褪去了白日的浮华喧嚣,日头落下,独属于宫闱之中的黑暗孤独探出了头。

  不知怎的,季尧竟恍了恍神。

  他自那个梦后,每一天都在害怕,仿佛那是他的末路,绝路,所以他不择手段也要绑着一个人陪他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季尧想,他不会是孤家寡人。

  杨贺也有些恍惚,季尧即位之前,钦天监送来年号,新帝登基,自当改元更章。

  当中一个分外刺眼——长熙。

  杨贺死在长熙元年。

  季尧的手指在几个箔金红牌上转了一圈,堪堪落在长熙二字时,杨贺眼皮跳了跳,伸手抓住了季尧的手,说:“长熙不吉利,换一个。”

  杨贺鲜有这样的语气,季尧看了他一眼,故意逗他,“年号都是钦天监测出来的,怎么会不吉利?”

  杨贺抿了抿嘴唇,季尧又笑,“公公不喜欢这个?”

  杨贺说:“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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