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同心锁_雀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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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同心锁

  “公子何时需要?”首阳将苏知玺从袖口中掏出来的信放好,问道。

  “两日,两日后,你带着那个人来见我。”

  说完这句话,苏知玺便沿着长廊出了书香雅舍,望着他风度翩翩怡然自得的背影,莺时怎么也不相信,苏公子竟然看不见!

  屋外,沐羽面色纠结,见到苏知玺出来后,他走上前小声喊了句:“苏公子……”

  苏知玺对参商道人的厌恶刻在了骨子里,若不是那个老头,他何至于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走吧。”苏知玺点了点头,没有再理会任何人。

  莺时跟在几人后头,出了巷子后,首阳悄无声息地落了单,然后拐进了旁的巷子中。

  “哎,你姐姐呢?”等傅乾历注意到首阳不见时,纷飞的白雪下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了。

  莺时也是首次离了家姐,眼下有些怏怏的提不起精神,再加上她也不知晓傅乾历的身份,只当他是苏知玺身边的侍卫,便随口道:“我姐姐去哪儿了管你什么事!”

  傅乾历吃了瘪,倒是愈发来了兴致,他又问道:“首阳姑娘当真是英姿飒爽啊,我看着首阳姑娘丝毫不逊色于男子!”

  这话不知触动了莺时哪一点,她听后立马急了,“我姐姐哪儿都好!你怎能把她和男子比!女子难道就一定比男子弱小吗!你这个人当真是浅薄!”

  莺时气得跳脚,她怒目瞪着傅乾历,仿佛下一刻豆大的泪水就要从眼眶当中掉下来了一般。

  “哎,你别哭啊,我只是随口一说!”傅乾历摸着脑袋,“我最不得姑娘掉眼泪了,你别哭,回头我给送一匣子珠宝给你赔罪!”

  “呸,谁看得上你的珠宝首饰了!”莺时红着眼眶走远了。

  她不能允许任何人说她的姐姐!

  谁都不可以!

  苏知玺出了一趟定北王府,回来后整个人都没了原先的精气神,见了人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应声,郑伯远远瞧着苏知玺冷淡的神情,实在是着急上火。

  如今王爷被困在了宫中,宫外苏公子可别出什么事才好啊!

  他寻思着傅乾历这个安庆王不靠谱,便逮着沐羽想询问他们几人出府后的事情。

  这不问才好,问了沐羽,更是发愁。

  沐羽什么话也不说,就只是沉默地站在那,犹如一个闷嘴葫芦,问起苏知玺,他只说他对不起苏公子。

  定北王府内愁云密布,可偏偏这个时候宫里头又传消息出来了!

  但传消息的人令人奇怪,是温曦贵妃身边的大公公拿着盖了玉玺的圣旨到各位大人府上传信。

  说是陛下在冬至大傩驱邪仪式上中了邪,病倒了,在场的有几位大人也受邪风侵袭,当场病倒在了麟德殿,陛下担忧各位大人病体,便请宫中御医亲自为大人诊治。

  这样一来,那日进了宫的各位大人迟迟未出宫便有了解释!

  苏知玺听到这话,只是派人将宣旨的公公赶出了定北王府,然后站在正厅前说道:“派往凉州那边的人,有消息了吗?”

  “快马加鞭,今夜应该就能抵达凉州了。”

  “太慢了。”苏知玺摇头,是他疏忽了!

  早在他觉得谢家或许有异动的时候,就应该让阿野派人去往凉州,而不是等到如今事发,他们这边才动手。

  是他这几日在这温柔乡中呆久了,竟然变得如此蠢笨。

  “苏公子,您的药……”就在这时,沐羽端着药碗出现在了郑伯和苏知玺身后。

  “放那吧,晚些时候我让公子喝。”郑伯神情无奈。

  不知怎的,此前苏知玺还是很遵医嘱的,可自出了府又回来后,苏知玺就变了。

  沐羽给他煎的药他想喝便喝几口,不想喝便等它凉了然后随口嘱咐莺时倒了。

  莺时才到苏知玺身边,根本不晓得苏知玺的病究竟有多厉害,只当苏公子不爱喝这调养身子的苦药,每每倒药时手脚还异常麻利,因着她自个儿也不爱喝药。

  只觉得这世间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莺时当真是被首阳养的忒单纯了。

  可怜沐羽大夫,巴巴地捧着药碗。

  苏知玺拢了拢衣襟,唤道:“莺时,午时你姐姐会过来,到时候你将她带到东院来。”

  说完,他便慢吞吞地走远了。

  在王府中待了近半月,苏知玺如今已经能不靠任何人慢慢走回东院了。

  寒风呼啸,凄厉的风声从四面八方灌到耳边,苏知玺站在空旷的原野上,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烟雾。

  浓稠的血腥味消散不去,苏知玺只觉得浑身都湿透了。

  是下雨了么?

  他伸手,才发觉原来身上沾的都是人血。

  手上的血一股股地往下流,那不是他的血。

  这是谁的血?

  苏知玺用力搓着,但手上的血怎么也擦不干净,他的手上沾了太多血!

  千佛寺那些惨死的僧人仿佛围在了他身边,明明生前是如此的慈悲,但他们死后也成了地狱中的厉鬼,他们拽住了苏知玺的头发、拽住了苏知玺的衣袖,血水从他们空洞的瞳孔中往下淌,他们张着嘴巴,无声呐喊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死我们?我们何其无辜?”

  不是我!

  苏知玺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但他就像是被埋在了雪地中一样,怎么也挣脱不了,那些僧人哭喊着抓住他的腿,哭喊着质问他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你想活,凭什么死的就是我们?

  你一手策划好、设计好,让谢清运那个畜生上了千佛寺,让四殿下将柳依依上了千佛山,凭什么,死的就是他们这些无辜的僧人!

  苏知玺神情惊恐,他没错!

  他怎么可能有错!

  错的是苏郎仪,错的是苏媚元,错的是那些要他命的恶人!

  风中传来凄厉的哀嚎,那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哭声拉扯着苏知玺的冷静,他仿佛被撕碎在了无边的狂野中。

  “你做的那些事,同苏郎仪又有何区别?”

  “你从不肯原谅、你被埋葬在了恨里面,你学不会放手,你的执念将你裹挟成了一个畜生,你和苏郎仪、苏媚元、那些要害死的你的恶人又有何区别!”

  “谁?”苏知玺大声喊道,“是谁在说话!”

  他恐惧地捂住了耳朵。

  但他还有眼睛。

  他不是瞎了吗?

  那他看到的又是什么?

  不远处,傅九襄坐在山鬼上,他的身上插满了箭矢,那张苏知玺怎么也看不腻的脸上遍布血污。

  “不要!”一支箭穿云而来,正中傅九襄的眉心。

  一时间,天地都安静了。

  云层停止了流转,飞雪在空中停滞,苏知玺瞪大了双眼,在无边的寂静和冷意下,他用尽了全部力气喊了一声阿野!

  “雀奴,雀奴!”

  是谁在叫他?

  他的阿野战死了,死的那样狼狈那样不堪,他的将军怎么能死在乱箭之下。

  苏知玺痛苦地缩了起来。

  这是报应。

  他的罪,都报应在了阿野身上。

  再没有人会叫他阿野了。

  苏知玺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他向往的自有和坦荡,那是从北疆来的烈阳,又像是狂野中的风,将他送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苏知玺下意识地往边上靠去。

  懵懵懂懂中,似乎有人在拍着他的背,轻柔地喊着雀奴。

  苏知玺就像是找到了窝的小兽,他放心地露出了柔软的肚皮,那是他的归宿。

  傅九襄在宫中将近待了两天一夜,紧绷的神经在看到苏知玺的那一刻都松了下来。

  他用指腹擦拭着苏知玺眼角的泪水,轻声问道:“这是梦到什么了?哭的这样惨?”

  “雀奴,醒过来。”傅九襄搂着苏知玺,拍着他的背。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苏知玺才悠悠转醒。

  他伸手摸到了傅九襄的鼻子,有些不可置信,他又捏了捏傅九襄的下巴。

  傅九襄反手握住了苏知玺的手,沙哑着问道:“摸够了没?”

  “九郎?”苏知玺的声音轻的就像是一片白羽,在傅九襄心头上挠着痒。

  苏知玺将头埋在了傅九襄的胸膛前,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又喊了句:“九郎?”

  “在呢。”傅九襄摸着苏知玺的发,“这几天可累死我了。”

  傅九襄一声喟叹。

  苏知玺抬头,账内一片昏暗,不过他反正什么也瞧不见。

  梦里头的人死的那样惨,苏知玺急不可耐地想要求证着什么,他爬了上来,坐在了傅九襄的腰上,他伸手揽住了傅九襄的脖子,俯身轻轻将唇贴在了傅九襄的脸上。

  苏知玺总是睡不好,屋子里头点着安神香,苏知玺睡了一觉起来,衣袍上也沾着些许淡香,傅九襄闻着突然压在身上的香味,有一瞬间他以为做梦的不是苏知玺,是自己。

  是自己做了场春梦,梦里头温香软玉,他抱着雀奴睡了一场好觉。

  傅九襄刚从外面回来,衣袍有些凉,苏知玺冰的一阵颤栗。

  “雀奴,这是怎么了?”傅九襄虚虚揽着苏知玺,他捧着苏知玺的脸,只觉得这张脸可真好看啊,带着诱人的天真和纯粹恃宠而骄,他就算死在苏知玺身下也甘愿。

  这是他床榻上的爱人,是他的雀奴,也是他此生的渴求和枷锁。

  他被顺帝困在了烛都,但这不是他的意愿。

  但如今他心甘情愿地被苏知玺困在这里,他被驯服成了傅九郎,从此倦鸟归林,再无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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