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北疆虎_雀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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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北疆虎

  苏知玺病的形销骨立,可他坐在这,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袍,纯白的狐狸毛裹住了他的下巴,一双琉璃瓦似的眼睛虽然瞧不见东西,但那道光落在沈万山身上时,仍旧让人不寒而栗。

  真真是风华不减,气度依旧。

  苏知玺云淡风轻地说着朝政,沈万山越听越心惊,如此见解、如此看法,这决计不是一位养在府中的世家公子能够有的。

  此前在廷尉寺中,苏知玺默默无闻,沈万山尚未注意过这位苏家以好样貌在烛都出名的贵公子。

  可今日听着苏知玺轻飘飘地说着乱了才好,沈万山蓦地发现,这位苏家公子实在是藏拙藏得厉害啊!

  “沈大人,我久病未出王府,尚且不知如今外头乱成什么样子了?”

  沈万山苦笑,“以谢琨为首的监察院文官对苏党落井下石,每日上朝苏谢两派人便是不停地互相弹劾,苏郎仪弃了覃隽,谢琨搭进去了一个儿子,距离谢清运屠杀千佛寺僧人已经过去近十日了,细柳营的人马始终没有抓到谢清运。”

  苏知玺听后,点了点头,哂笑:“细柳营里头有个韦蒙,今日捉拿谢清运,必定是受到了百般阻挠。”

  “是啊,外头甚至都有流言,说那谢琨……逃到凉州去了。”沈万山声音渐轻,带着试探地说道。

  他在试探苏知玺。

  苏知玺是从千佛寺被傅九襄救回来的,他被救出来的那日恰巧谢清运在千佛寺闹事,这世间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沈万山不信,苏知玺当真如此干净。

  苏知玺大概也猜到了沈万山在想什么,不过他一向不屑解释,更何况他与沈万山本就无甚关系,旁的人如何看他、谈论他是阴狠歹毒还是心机深沉,与他有什么干系?

  “哎呀!”

  就在一片沉默间,偏厅外头青山突然一声惊呼。

  紧接着紧闭的厅门被人推开了,冷风灌了进来,吹得厅中炭盆上的银炭噼里啪啦地跳了起来,外头的侍卫一阵手忙脚乱,苏知玺指尖冰凉,他搓了搓手,问道:“外头是怎么了?”

  说话的功夫,苏知玺就感觉膝上突然挤上来了一团热乎乎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软的不可思议。

  “公子……”青山出现在了身侧。

  苏知玺失笑,“这是跑进来了什么玩意儿?”

  他摸了一把,“是谁养的猫儿吗?”

  小东西乖巧地趴在了苏知玺的膝上,在察觉到他的手掌覆在背部时,它还四肢朝上露出了柔软的肚皮,苏知玺笑了,“挺有灵气。”

  青山犹豫了半天,终于小声道:“回公子,是只白猫呢。”他的面色纠结,似是在犹豫该不该这样说。

  “白猫么?”苏知玺是个冷心冷意的人,可此刻他膝上趴着这只猫,温软的皮毛胜过他所有狐皮大氅,摸着还有点糙,在苏知玺的手划过白猫的脸时,他甚至还被舔了一下。

  “底下的侍卫在从北疆回来的路上捡到的的白猫呢,刚断奶,在雪地中奄奄一息,这只猫倒是和公子有缘。”青山呵笑道。

  苏知玺抱着这只猫,勾了勾嘴角,“是呢,我本不招猫儿狗儿喜爱的,平日里大街上的猫见了我都跑。”

  “许是这只猫比较……不同,所以才爱趴在公子膝上。”青山见苏知玺抱着没撒手,当机立断道:“反正这只猫也没个主,公子养了吧,平日里也能解个闷。”

  眼睛没瞎的沈万山和傅乾历震惊地看着青山,满脸都是你在说什么。

  苏知玺抱着猫,“刚断奶的猫一般都吃什么呢?”

  青山挠了挠头,“我也没养过猫,这得问郑伯。”

  沈万山和苏知玺聊得话头被这一打岔,两人顿时什么也不想聊了,苏知玺逗着怀中的猫,毛茸茸的尾巴绕着他的指尖,沈万山见状,立马起身:“看这时辰,定北王也该回来了,下官先告辞。”

  “外头风大,沈大人走好。”苏知玺语气淡淡地,说不上活络,也说不上冷清。

  沈万山和傅乾历出了偏厅,两人一同拐上了游廊。

  “沈大人,我没说错吧,这苏公子不简单呢。”

  沈万山沉吟道:“心思重便罢了,还是个聪明人,只怕从前就连苏郎仪都没看明白这个儿子。”

  “九哥当真是看中苏公子,此前在幽都我就瞧出来了,九哥待他不一样。”傅乾历一脸得意,似乎佩服极了自个儿的好眼力。

  “这模样,放哪儿都是个祸水,再加上寡淡的性子,只怕定北王在苏知玺面前都要落了下风。”沈万山感慨。

  傅乾历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他神秘兮兮地说道:“沈大人,这你就不知道了,感情上的事,本就是谁先动情了谁认输。”“我九哥看着什么都不在乎,洒脱不羁,但其实啊……”

  “但其实啊,你是老师见过最重情重义之人。”白俞握着傅九襄的手,边咳边说道。

  傅九襄跪在床边伺候汤药,他皱眉道:“老师,先把药喝了。”

  白俞摇了摇头,他一脸病气,本就精瘦的身形显得愈发消瘦,一双手干枯的就像是一张老树皮,但他的眼神却极明亮,透过傅九襄,他又看见了年轻时候的日子。

  那时候的陛下,当真是年轻啊。

  老王爷尚在,他最为年长,但却和老王爷成了忘年交。

  “阿野,你老爹戎马一生,是个汉子,你……你是我亲自教出来的学生,你也不差!”白俞紧紧抓着傅九襄。

  傅九襄想让他喝药,但白俞却自顾自喋喋不休道:“陛下未登基前太苦了啊,先帝那么多皇子,先帝病的那么重了,都未曾属意过陛下……阿野,帝王的猜忌,你要……你要理解陛下!”白俞神情猛地大变,“你……你放心,陛下决计不会要你性命的!阿野,你要记着,你不光是陛下的臣子,你……你还是陛下的侄儿!你的父亲,是陛下的手足兄弟!你的父亲,死在了陛下至今不敢踏足的上林苑!阿野……若有那一日……若到了陛下容不下你的那一日,你……你带着陛下去上林苑!”

  白俞越说越激动,他涨红了脸,哽咽道:“你带着陛下去上林苑!那是陛下对你此生的亏欠!”

  说毕,白俞双手捂脸,像个孩童般嚎啕大哭。

  傅九襄跪在床边,低着头始终沉默。

  往事早已湮灭在了尘埃中,不管白俞明里暗里说了多少回上林苑,傅九襄都知道,当年的真相再也不会被揭开了。

  白俞对傅九襄的暗示已经到了头,他只能说到这里。

  老定北王死于上林苑,死于谋反,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

  但这其中有隐情,其中有亏欠,也是白俞想告诉傅九襄的事实!

  傅九襄知道,老师性情正直,陈年旧事就像是一根刺横亘在他的心头,但他作为陛下的臣子,又不得不亲自封藏住这个秘密。

  傅九襄主动握住了白俞的手,他不想在老师病重的时候还要对他紧紧相逼,“老师,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如今是陛下的臣子,是南邑的将军。无论发生了什么,这都不会变!”

  白俞双眼浑浊地望着傅九襄,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合上了嘴巴。

  傅九襄在白俞病榻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以此为誓,他要让白俞放心,不管顺帝对他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有反骨。

  白俞含泪,“阿野……我当年见到你,你才那样大,”白俞伸手比划着,“才到我腰间,仰着头,问我,你说你是我夫子,那你能教我什么呢?,咳咳咳……”白俞停顿了片刻,又道:“我同你说,你老爹是将军,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阿野,你将来也会是个大丈夫。”

  傅九襄喉头泛酸,“老师,如今我被困烛都,依旧是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我一日是北疆的将军,这辈子都将是北疆的将军。”

  “好!好!好!”白俞连说了三个好,他大笑道:“这才是南邑的好儿郎!”

  白俞的目光遥遥望向了远处,他呢喃道:“子清,你瞧见了吗,咱们的好儿郎,长大了。”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阿野,你是好儿郎,你是好儿郎啊……”

  白俞畅快地笑着,他这辈子位列九卿,上不敢对抗苏郎仪,下无法体恤天下百姓,但他替天下教出来了一个傅九襄,来日到了地下,他不亏!他不亏!

  冬日里的天气,好日头总是散的快。

  不过晴了半日,又开始悠悠下起了鹅毛大雪。

  苏知玺在偏厅用了饭后便窝在了东院中,暖和的炭火熏得人浑身犯懒,方才吃的东西全被他吐了出来,按照老规矩,外头看守的侍卫替他扫干净了,瞒过了青山。

  傅九襄回来时苏知玺正抱着一团毛茸茸东西缩在胡床上打盹。

  他将披风扔到了青山怀中,走进了,才发现苏知玺怀中抱着的小东西竟然是一只白虎。

  “哪儿来的?”傅九襄呵气问道。

  “千山从北疆派过来回话的人在路上捡到的,这只白虎和公子有缘呢,进了偏厅谁都没理,就往公子膝上爬了。”

  傅九襄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出去吧。”

  关门的吱呀声惊得苏知玺醒了,他撑着身子懒懒喊了一句:“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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