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半生情_雀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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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半生情

  “主子,药好了。”

  千山出门办差事去了,定北王府中贴身伺候傅九襄的人就只剩下了青山,苏家大公子一日昏迷不醒,自家主子便一日没有好脸色,青山小心翼翼地端着药进了屋子,在心中想道:他真是怀念上阵杀敌的日子啊。

  “主子,程大夫说了,这药效猛烈,用下去只怕不知会有何后果。”

  傅九襄将苏知玺扶了起来,“药呢?”

  苏知玺昏着,这几日灌药都是傅九襄先喝一口,然后再渡给苏知玺。

  青山就没见过主子这样伺候过人,他百感交集地看着苏知玺,苏家公子可一定要快点醒过来才是啊!

  一碗药还没灌完,千山就回来了。

  他步履匆忙地进了屋子,“主子,竖柳巷空了。”

  “空了?”傅九襄拧眉,“光见柏呢?你可见到了此人。”

  千山摇头,“属下不仅没有找到光见柏,就连苏家公子身边的贴身小厮松童也不见了踪影。”

  傅九襄摆了摆手,“我应当让你们早点去将人带回来的,是我疏忽了。”

  傅九襄早该想到,那光见柏与苏知玺一般狡猾,怎么可能会在烛都坐以待毙,千佛寺一事只怕是这两人共同的手笔,如今事发,苏郎仪那边还有的闹,光见柏倒是聪明,带着松童离开了。

  “主子,小的还要接着在烛都探寻这两人的下落吗?”千山问道。

  傅九襄摇头,“找不到了。”

  “对了,主子,今日出门,小的还发现烛都戒严了。”

  “因何事?”这几日傅九襄的一颗心都扑在苏知玺身上,再加上顺帝此前对他疑心过重,傅九襄有心远离烛都朝政,自从回来后他便没出过王府。

  “小的听在街上巡防的禁卫军说道,是在抓人,右督御史家的公子不知犯了何罪,禁卫军正在烛都中大肆搜捕。”

  “你去一趟白府,老师应当知晓此事,对了,”傅九襄再三嘱咐:“别让人瞧见了。”

  不过短短半月时间,这朝中的风向便来回不知换了多少轮。

  先是丞相苏郎仪被牵扯进了凉州的昌隆柜坊当中,进了昭狱,朝中官员还没来得及和丞相撇清干系,覃隽就成了那幕后之人,苏丞全身而退。

  就在百官猜测今后这朝中呐,只怕是谢家独大了,可没成想苏郎仪尚在病中,谢家又出事了!

  右督御史的独自竟然无缘无故杀了千佛寺中的所有僧人!且听说啊,那谢清运就此在烛都中没了踪影。

  有说谢清运因为胆小怕事躲在了烛都的勾栏瓦舍中不可归家,也有人说谢家公子是连夜逃去了凉州,毕竟谢清运的母亲王燕母家在凉州也算是世家大户,外祖父掌管着凉州驻军,不容小觑。

  烛都中的消息纷杂,谁也说不清此刻谢琨究竟作何想法,堂堂监察院右督御史,独子竟然滥杀无辜!

  谢琨此刻也是恼火得很,他昨日被顺帝召进了宫中,忝着一把老脸在陛下面前替这个逆子求情。

  若谢清运只是杀人便算了,偏生这个逆子还玩弄宫妃!

  这让顺帝如何能认。

  柳依依如今已经被软禁在了冷宫中,顺帝赏罚分明,在高堂镜中直言,若谢清运俯首认罪,谢家满门皆不会因此受过。

  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否则就谢清运犯下的罪,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谢琨何尝不知道这是陛下的恩赐,只是他就这一个儿子!让他怎么能亲手把自己的儿子送上断头台。

  就算他下得了这个狠心,家中大夫人王燕也断然是不肯的!

  更何况,王燕早已背着他给凉州送了信,昨夜凉州来了信,信中只寥寥几句

  “我王家绝不会让停柳出事,还请长规行事多家掂量。”

  信里信外,不就是王家绝对不会容许谢琨把谢清运交出去这个意思!

  夜深了,顺帝下的最后通牒,三日,若是三日后顺帝见不到谢清运出现在金銮殿前,他便让谢家满门统统下昭狱!

  这世间谁能挑衅帝王威仪?

  谢琨踢开了卧房,见着王燕坐在妆台上梳洗,他沉着脸把下人都赶了出去。

  王燕斜睨了谢琨一眼,漫不经心道:“夫君今日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我的大夫人啊,你且告诉为夫,停柳呢?那个逆子到底在哪里!”

  啪的一声,王燕将手中的桃木梳扔到了桌上,她冷着脸道:“你一日未归家,如今回来了,同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要我交出儿子,那是我的命,谢长规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了,也绝对不会让停柳上那断头台!”

  谢琨气得浑身发抖,他抬手想往王燕脸上扇巴掌,可手抬了一般,他又颓然地垂了下来。

  “怎么?你连扇我巴掌都不敢?谢长规,你这辈子就是个废物,护不住谢家,护不住妻儿!”王燕冷笑,她站起身子,拿起挂在墙上的软剑,“我凉州王家天不怕地不怕!陛下从前还是不得宠的皇子时我们王家就是凉州的一方霸主了,停柳不过杀了几个平头百姓,这又有何罪!”

  谢琨不可置信地望着王燕。有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母亲,怪不得!怪不得啊!

  “夫君,”王燕见谢琨神色痛苦,她突然软了下来,将手中的剑搁在了桌上,“夫君,你不要怕,我父亲、我兄长,不会让停柳有事的。”

  谢琨用力拍着桌子,大声道:“那是陛下啊!岳丈一家在凉州再怎么权势滔天,陛下一道道政令下来,难不成你还要岳丈抗旨不成!”

  王燕一脸高傲,“怎么不能?”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丞相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不就是依仗着他身后有个五皇子吗?咱们谢家,也不是没有。”

  谢琨震惊,“你!”

  “夫君,论皇子,三皇子比起五皇子文韬武略哪里差了?论兵力,我们有整个凉州做后盾!夫君,你怕什么?”

  这一夜,谢琨卧房内的烛火迟迟未熄。

  谁也不知道,今夜过后,烛都朝堂就此拉开了自顺帝登基以来最混乱、黑暗的吏治。

  烛都的万家灯火下,有人彻夜难眠,有人迎着寒风一路向南,有人抱着暖炉等着昏迷了数日的人睁眼。

  距离苏知玺喝下光见柏送来的药方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时辰。

  程木自苏知玺喝下那服药后便坐立难安,生怕定北王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他这条命就要交代在定北王府中了。

  “程大夫!程大夫!”远远地,程木听见了青山催命绊的叫喊声。

  程木手中的暖炉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他双眼一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他将遗书搁在了煎药的药炉下头,但凡有人来替他收拾遗物,便能见着这封信。

  “程大夫,您快去瞧一瞧吧,大公子开始吐血了!”

  屋内傅九襄手足无措地抱着苏知玺,床榻上星星点点的都是他刚吐出来的血。

  傅九襄不过是困得眯了一炷香的时间,被动静惊醒的时候苏知玺整个人已经是差点滚到了床底。

  他咳得浑身都在踌躇,面色涨的通红,傅九襄还没来得及反应,苏知玺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紧接着就不断开始咳血。

  程木赶到的时候傅九襄正控制着苏知玺,不让他乱动。

  “小王爷,还请将公子平放在床榻上,公子咳血乃是体内气血冲撞之下的症状。”

  程木自认为他从医数十年,虽谈不上神医妙手,但也是医治过不少达官贵人,可如今这位公子的病症,但却属实平生所见第一例。

  自始至终,程木都找不到医治此病的方法。

  此刻就算程木侯在边上也无济于事,倒是苏知玺自个儿,咳着咳着就停了下来。

  原本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傅九襄握着苏知玺的手,眉头紧皱,一双眸子通红,这几日下来,生病的没病的一样憔悴。

  掌心突然传来一阵酥麻,傅九襄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就又感知到了一阵细微的动静,就像是掌心飞进了蝴蝶,不安分地扇着翅膀。

  “九郎?”

  苏知玺的嗓子哑的不像话,像是被火熏过,带着散不尽的烟雾。

  他眼睛还闭着,但那双被傅九襄握着的手却是动了动,然后在傅九襄掌心画了个圈,“九郎?”他不确定地又喊了一遍。

  “醒了?小王爷……公子醒了?”程木激动地喊了出来。

  苏知玺昏了数日,骤然听见剧烈的声响,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出去。”傅九襄回头,冷声吩咐道。

  人醒了,程木比傅九襄还喜悦,他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屋内恢复了安静,傅九襄小心翼翼地摸着苏知玺的侧脸,“雀奴?”

  苏知玺没说话。

  傅九襄怕极了,生怕方才那两声九郎只是他的南柯一梦,他急切地又喊了一声:“雀奴!”

  屋内安静的什么动静都没了,就连屋外呼啸的风都刻意从这间小屋子绕了过去,风雪不侵,岁月不扰。

  傅九襄抓着苏知玺的手,又放了下来,他改为捧着苏知玺的脸。

  “好吵。”

  一片安静下,苏知玺动了动嘴皮子,他睁着眼睛,虽然看不清眼前人是何模样,但却是早已在心中勾勒了万千,“九郎,好吵。”

  傅九襄呆愣了半晌,最后低头,深深地吻住了他。

  用他藏了半生的喜悦和深情,迎接苏知玺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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