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奈我何_雀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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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奈我何

  清脆的声响在雪夜下格外清晰,傅九襄望着躺在地上的水鬼刀,神情明灭难辨。

  不知怎的,他心头突然一跳。

  “主子,咱们何时能回烛都?陛下这是要咱们在凉州整顿民风不成?”青山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

  青山这话倒真是没说错傅九襄一行人领了顺帝的旨意来了凉州,说是调查昌隆柜坊,可事到如今昌隆柜坊都被查封的差不多了,傅九襄就算是整日整夜守在昌隆柜坊里头,也查不出个什么东西。

  顺帝无非是不想让傅九襄插手烛都诸事。

  傅九襄吊儿郎当地把玩着水鬼刀,“谁知道呢,等着陛下的旨意吧!”

  “主子,北疆那边的兄弟们可都等着这场公道呢,咱们这样置身事外,北疆的兄弟若是知道了,该有多寒心。”

  傅九襄眉眼一凛,“那又如何?咱们能越过陛下处理苏郎仪吗?不能!咱们能越过陛下给那些死去的兄弟一个交代吗?不能!既然什么都不能做,那就什么都做不了!”

  傅九襄站在庭院中,深夜停雪,然树欲静却风不止,看似安静的天幕下暗潮汹涌。

  冷风灌进衣领里头,吹得人手脚发麻。

  光见柏带着一身酒气回了苏知玺在城郊的别院,松童畏畏缩缩地站在墙角,提着灯笼等他回来。

  见到人影,松童立马迎了上来,“光公子,今日可我我家公子的信了?”

  光见柏没好气地把袖中的信甩了出去,“一天天的尽在我跟前凑,烦。”

  “这是千佛寺来的信?我家公子可有吩咐?”松童欣喜若狂。

  光见柏掏了掏耳朵,“是是是,你家那活死人一样的公子终于有音儿了!赶明儿你就可以去定北王府送信了!好让那个冤大头去给你家公子收尸。”

  “光公子,时机到了?”

  光见柏遥望月色,久久没有说话,风声逼人,夜色下宛若藏了一只哭喊不停的鬼魅,风声中尽是凄厉的呜咽,许久过后,他点了点头,“到了。”

  “雀奴这回能不能捡回一条命,就看千佛寺的这场火,能不能烧到烛都那群人身上去了。”

  光见柏夺走松童手中的灯笼,慢吞吞地进了院子。

  院门上落满了雪,推起来格外沉重,就像是老态龙钟的垂暮之人,在昏暗的天色下苟延残喘。

  这条路,他们走了太久太久。

  久到就算前头就有曙光,他们都不敢上前。

  生怕这只是一场镜花水月,手一碰,脚一伸,就散了。

  海面上风暴来临之前总是格外平静,烛都的朝堂在苏郎仪入了昭狱后也有了几天安生,只不过,再怎么平静,也不过是多方人士在粉饰太平。

  这天上朝,白俞亲自带着安庆王傅乾历和本该前往北疆的前廷尉史沈万山上了金銮殿,震惊了金銮殿中的一众官员。

  傅乾历跪在金銮殿中亲自揭发幽都刺史闵秋私自扣押军粮以及联合已逝幽都太守谢允倒卖军粮,甚至在今岁入冬前后贩卖幽都粮仓中的粮食,以此牟利!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军粮一事,牵扯万千,事关前线千千万将士的姓名,谁敢在此时冒头多言!

  今日一事,顺帝早已酝酿已久,傅乾历刚说完,还没等百官反应过来,顺帝就连着颁布了六道政令急速发往北疆,要求北疆刺史裴元漠彻查此事,朝中但凡与幽都有牵连的官员统统紧闭于府中,不得外出!

  下朝后,人人自危。

  一日之间,烛都马道上马蹄不绝,百姓们紧闭家门,生怕外头的腥风血雨牵连到自身。

  文官被撤了官职,武将被收了将军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白俞坐在马车外,望着外头穿着盔甲当街而过的禁卫军们,忍不住叹道:“咱们这位陛下,当真是雷厉风行啊!”

  沈万山和傅乾历是跟着白俞进的宫,自然也随他一起出宫,三人同坐一辆马车,听着外头的铿锵声,傅乾历有些发憷,“白大人,陛下如今一心料理北疆,若是过了这风头,这些遭难的文官武将的下场,不会就是本王的来日吧……”

  “安庆王,你以为阿野为何会将你从幽都带来烛都?”白俞突然问道。

  傅乾历咽了咽口水,“九哥……九哥不是想让我揭发闵秋吗?”

  “沈大人难道就不能揭发这一切了吗?”白俞突然问道。

  “这……”傅乾历看了一眼沈万山,就见沈万山意味深长地望着自个儿,他艰难地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在烛都,旁的他没学会,只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就凭他肚子里头那点水,根本就不够在烛都混的,若不是这阵子他都藏在定北王府,只怕他进了烛都的第二天就要死在悬泉置里头,就像当初不明不白死了的薄守义那样,到头来一卷烂席子卷去了城外的死人堆。

  “安庆王,定北王这是在救您呐。”沈万山拍了拍他的肩膀。

  傅乾历一脸茫然地望着白俞,不懂沈万山话里的意思。

  马车内三人沉默。

  半晌,傅乾历似懂非懂地突然抬头,他震惊道:“陛下!难不成陛下早就对我有了杀心!”

  傅乾历胆子怯弱,相由心生,导致他的样貌看上去也总是一股孱弱之风,说话做事永远都提不起那股劲,这句惊呼倒像是他用了全部的力气呐喊出来。

  “我……我在幽都本本分分,若无陛下旨意,平日里连安庆王府都不曾出过,幽都政务一律不予插手,我这个安庆王已经当得如此安分了!陛下……陛下为何还是容不得我啊!”傅乾历捶胸顿足,心气难平。

  “昔年先帝废除分封制,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以表天家仁慈,不得已才留下国都四城的分封王,四城分封王的存在,无一不在昭示着曾经皇权有多式微,安庆王,无论你多明哲保身,在陛下眼中,分封王的存在,终究是一根刺。”沈万山在烛都当了十多年的官,伺候了顺帝这么多年,好歹能揣摩些许圣意。

  傅乾历喃喃坐在马车内,车夫的一声呼吁声引得众人纷纷掀起帘子,也将傅乾历的思绪拉了回来。

  “外头怎么了?”白俞皱眉问道。

  “大人,前头是覃大人的马车,雪天路滑,好似出了岔子停在了马道上,咱们的车马过不去。”

  白俞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就见覃隽披着青灰色的披风,手中抱着汤婆子,吩咐着下人修理车轱辘。

  “覃大人,这刚下朝,你往哪儿去?”

  “拜见白大人。”

  白俞是朝中的老人了,与顺帝的情分早已超越了君臣之意,无论是苏党还是谢党的官员,见着他总要毕恭毕敬地喊一声白大人,以表恭敬。

  “大人,马车修好了。”覃隽身边的小厮上前轻声说道。

  覃隽摆了摆手,“你先下去。”他将目光落在了坐在马车里头的沈万山和傅乾历身上,“沈大人,许久未见,您一切可还好?”

  “从烛都往幽都去,路途遥远,冰雪交加,不好走吧?”

  “路再怎么不好走,老夫也从烛都走到了幽都,从幽都去往了北疆,最后又回到了大人您面前。”沈万山神情淡淡。

  覃隽终归是年轻了,若他如今已经走到了沈万山、苏郎仪、白俞这个年岁,在面对四面八方的压力和试探之下,想来会更加从容,可如今他不过二十年华,纵然他才高八斗性情斐然,可不过是一人双目一嘴。

  人生来就一直在挑战与服从,覃隽想,他挑战过,他曾站在众人面前与老师一同并肩,如今他是否该服从了?

  毕竟这个世道,永远都是慕强凌弱,谁又管你正道沧桑。

  覃隽将自己比作了逆行者,他甘愿为了心中坚守的道义往前逆行,不问对错,不问前路。

  被世道推着往前走的是众生,而他覃隽,偏要迎着众人走向绝路。

  什么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他偏偏要做那必伤之人!

  谁又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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