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_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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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乖,义兄最疼你。”

  (2)

  小宦官叫陈知,长得和杨贺有几分像,肤白,尤其是一双眼睛,眼尾上挑,抬起眼睛看人时更像。

  杨贺起初没在意,后来和那小宦官对视的时候就皱了皱眉毛。

  陈知站在季尧旁边,年轻的帝王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批奏折,有一本没一本的,只挑他想看的看。

  杨贺话说完了,临转身,目光从陈知身上扫过去,那个眼生的小宦官也看着杨贺,神态恭顺。

  杨贺收回了目光。

  这些年季尧身边没有旁人,有时杨贺都觉得匪夷所思,可他们确实就这么过了八年。

  八年了。

  陈知是新进宫的宦官,十六七岁,正是杨贺第一次见季尧的年纪。

  季尧将他留在了身边。

  季尧没有解释,杨贺没有问,却着人将陈知的来历都查得清清楚楚,薄薄几页纸,压在了杨贺案头。

  他沉得住气,赵小夺却没法忍受杨贺受一点儿委屈,过了两天还不见杨贺做什么,他直接带人避开了皇帝,把陈知绑了,堵住嘴送到了内官监。

  隆冬腊月的天,屋子里暖融融的,内侍跪坐在一旁给杨贺温酒,酒香馥郁。赵小夺风风火火地进来,带着一身凛冽北风,叫:“义父!”

  杨贺懒洋洋地瞥他一眼,“毛毛躁躁的,”扬了扬下巴,“坐。”

  赵小夺一见杨贺就从豹子变成了奶猫,不离身的刀都摘了,跪坐在软绒绒的毯子上,两只手搭着腿,乖乖地又叫了一声,“义父。”

  杨贺嗯了声,几根白皙的手指捏着酒杯,说:“新酿的酒,喝一杯暖暖身子。”

  赵小夺听话地捧着喝完了,才咕哝道:“义父还有心思喝酒。”

  杨贺看他一眼,好整以暇地问:“为何没心思?”

  赵小夺说:“都有人欺负到您头上了。”

  杨贺笑了,道:“哦?”

  “就那个小宦官,”赵小夺看着杨贺,“仗着和义父就几分相似,接近陛下,居心叵测!”

  杨贺抬起眼睛,突然问他:“小夺,你做了什么?”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义子了。

  赵小夺抿了抿嘴唇,说:“我把他绑了。”

  “人在外头,交给义父发落。”

  杨贺气笑了,看着赵小夺,说:“陛下的人你也敢绑?”

  “他不是陛下的人!”赵小夺声音一下子高了,看见杨贺的眼神,肩膀耷拉了下来,像只不服气的小狗,咕哝道:“如果是,我就更要绑了,不但绑,还要活剐了他!”

  杨贺说:“为什么?”

  赵小夺眨了眨眼睛,道:“万一他得了陛下的宠爱,义父岂不是会很伤心。”

  杨贺怔了怔,“……我为什么要伤心?”

  赵小夺茫然了一瞬,“陛下喜欢别人,义父不伤心吗?”

  杨贺想,他会伤心吗?

  伤心——杨贺咀嚼着这个词,如果季尧喜欢别人……杨贺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季尧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就说喜欢他,言真意切,亲昵热乎得像揣了满怀的糖罐子,捧到他面前。

  杨贺谨慎又小心,揣度着糖罐子里真的是糖,还是裹着糖汁的砒霜。

  时日久了,杨贺身陷其中,分不清个中真假,也不想再分,却从未想过季尧会收回糖罐子,去给别人。

  一想到这儿,杨贺的眉毛就紧紧皱了起来。

  他冷不丁地说:“他长得和我像?”

  赵小夺摇了摇头,又点头,在他心里,那个小宦官连杨贺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怎么会像,可寒章

  说像,那应当是像的。

  杨贺站直了身,道:“人在外面?”

  “是,”赵小夺赶忙也站了起来,他走在前头,打开门,寒风凛冽,那小宦官跪在地上,口里塞着布,被冻得直哆嗦。

  两个带刀的内侍站在他身后。

  杨贺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小宦官,淡淡道:“把头抬起来。”

  陈知颤了颤,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惊惧愤怒,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杨贺抬了抬手,赵小夺就亲自去扯出了他口中的破布。

  “见过督公,”陈知声音细细的,说:“奴才可是犯了什么错,督公要将奴才带到此处?”

  杨贺没说话,垂着眼,神态说不出的冷漠傲慢。他漫不经心地审视着那张脸,季尧难道不是为了查他背后的人,而是真的喜欢?

  季尧瞧上了他?

  陈知跪久了,膝盖发麻,他也看着杨贺。他知道自己和杨贺长得有几分像。权势惑人。季尧看见他愣了愣神的时候,陈知心都要跳了出来。

  宦官要么成为权阉,大权在握,要么老了出宫,甚至连老都等不到,便无声无息地死了。

  季尧独宠杨贺八年,让许多求不得出路的人生出别的心思来。

  陈知是其中之一。

  而他又比别人多了几分优势。他和杨贺长得有几分相像。

  陈知听过杨贺的手段,心里有些恐惧,可想起季尧看他的眼神,如同溺水之人抓紧唯一的浮木,又多了几分底气,他说:“陛下还等着奴才给他送参汤……”

  话没说完,生生顿住了,杨贺冷冰冰地看着他。

  杨贺走到他面前,问赵小夺:“他哪儿同我像?”

  赵小夺说:“眼睛,义兄说,眼睛像。”

  杨贺嗤笑了一声,捏着陈知下巴审视那双眼睛,目光挑剔,似乎是在问自己,也在问陈知,“像我——像么?”

  陈知情不自禁地抖了抖,季尧喜欢看他的眼睛。他曾拿手指细细地M-o,留连眼尾不顾陈知是不是疼,拿拇指碾出一片红,轻声说,这双眼睛,果然只有长在杨贺身上才漂亮——啧,糟蹋了。

  他贴在陈知耳边,笑盈盈地道,朕将你眼睛剜出来好不好?

  陈知腿一软,还未说话,杨贺已经嫌脏似的抽回手,拿帕子擦着手指。院外有脚步声响起,季尧站在几步开外,正看着他。

  二人目光对上,杨贺脸上没什么表情,说:“把他眼睛剜了。”

  (3)

  杨贺话一出,吓得小宦官脸色煞白,眼里含了眼泪不住磕头求饶。

  杨贺眉毛皱得更紧了,有些傲慢地想,哪儿同他像了,冷冷的目光就落在几步外闲闲看热闹的帝王身上。

  “陛下怎么来了?”杨贺说,他站着不动,赵小夺等人纷纷行了礼。

  “起吧,”季尧眉眼带笑,轻飘飘道:“哎呀,谁惹恼公公了,青天白日的下这狠手。”

  杨贺冷笑一声,没有说话。那小宦官自季尧出现之时就燃起了几分希望,肩膀被内侍粗暴地按着,挣脱不开,余光里飘过一抹袍角,竟伸手紧紧攥住了,呜咽着向季尧求救。

  季尧脚步顿了顿,看了陈知一眼,笑盈盈地说:“没听见公公说的么,拖下去,别脏了公公的院子。”

  小宦官呆住了,看着季尧黑漆漆的眼睛,浑身发冷,如同见了恶鬼,吓得失了声。

  赵小夺飞快地应道:“是。”

  他应得响亮,说罢,还躬身对杨贺说:“义父,小夺告退。”

  朔风凄寒,二人没有在院外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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