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_寒山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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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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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元秋抿唇不言,去掰开她紧扣在自己腰上的手,耳廓红的厉害。她轻轻一瞥东侧院墙,滑落下几点雪沫,答非所问:“你要走了?”

  说完便感觉腰间手臂一松,她飞快转身,将两人身上衣袍换了回来。

  景澜垂首系好衣带,轻轻嗯了一声。

  洛元秋巴不得她快些离开,闻言不由轻快了许多,连面上绯意也淡了几分,进屋翻出腰带为她束上。

  景澜看着她自从知道自己要走时便压也压不住的嘴角,微微一哂,冰凉道:“你是不是很高兴?”

  洛元秋正是喜不自胜,闻言抬头束腰带的动作一顿,心想有那么明显吗,忙将嘴角压得平了些,佯装出一副悲痛难当的神情,摇头道:“怎么会,我一点也不高兴。”

  可惜她装得不像,神情反倒显得格外滑稽。景澜磨了磨牙,慢条斯理地握紧她的手腕:“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走了。”

  洛元秋倏然睁大眼睛:“不行!”

  景澜问:“怎么不行?”

  洛元秋忙道:“你不是有事么,有事就走吧,别耽搁了!”

  说完便觉得手背上一痛,她惊讶道:“你做什么又咬我?”

  “自然是因为你人心口不一,又惯来花言巧语。”景澜淡淡道:“昨日你分明说过十分想念我,要和我在一起。这才不过一夜,你就又变了心意要赶我走。”

  洛元秋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疑惑道:“我说过这种话?”想了想好像真是如此,心中略有些发虚,底气不足道:“好像是……说了。”

  景澜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果然如此。她眼睫微颤,眸中似失了神采,唇色也淡了几分,更衬着脸色苍白,模样很是忧郁伤心。她放开洛元秋的手,自嘲般笑了笑道:“我就知道,在你心中我又算什么呢,也不知都排到哪里去了,大约闲来无事时偶然忆起……”话未说完,转身去开院门。

  洛元秋被她这语气惊得头皮发麻,当下愧疚不已,忙去牵她的袖子:“你别走啊!都是我的错,你先别走,咱们好好说话!”

  “说什么话?”景澜背对着她,肩膀似乎垮了三分,低声道,“你连昨日说过的话都记不住,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洛元秋一想确实如此,歉然道:“我以后一定记得,一定把和你有关的事都放在心上,你别伤心了,我说真的!”

  她苦思要如何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景澜道:“不是哄我开心?”

  洛元秋道:“怎么会是哄你开心,我是真心实意的!”

  景澜道:“那我在你心中排在哪里?”

  洛元秋猝不及防,愣在原地,正打算将山中那头野猪挪到最末一位,好给师妹腾个空位,便听景澜冷冷一笑:“这也要想?”

  “我错了我错了!”洛元秋拽着她的衣袍道,“你在第一位!我发誓!”

  景澜肩膀又是一抖,不过这次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罢了,且信你一回。”

  洛元秋如蒙大赦,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出了一身虚汗,心跳得一声快过一声,口干舌燥不已。她多年不曾有过这等患得患失之感,心绪接连起伏,望着长空中静悬的雪云,朦胧中像是看见了红尘的颜色。

  她隐约听见心底传来一声轻响,如月光默然照在雪上,轻过风胜过云。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挣脱了束缚,漫出一点柔柔的暖意,重新润入冰封的心脉。

  洛元秋猛然深吸了口气,胸膛发闷,心跳如擂鼓一般,令神魂俱震。她仰头看见天与云低垂,一道清廖的光落下,快得让人以为那只是眨眼间的错觉,隐约之中有什么已被改变。

  清晨喧闹的长街上人来人往,晨雾还未散去,一个身形伛偻的老人无声走过,有车马从他身边快行而过,满街无一人留意到他。他脚步忽地一顿,抬头看向天空,眼眸中映出一道明光:“……神机外泄,是谁在叩问天心?”

  稀薄日光之中,他身后没有影子。

  城郊旷野中,墨凐盘膝坐在石羊背上阖目静思,片刻后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遥远的天穹,眸色转为冰白,微微颔首:“大道无形,返璞归真。”

  石羊从茫茫雪原上走过,这一人一羊如风般虚无缥缈,未留下一片影子。

  景澜道:“怎么不说话?”

  这一声如同从天外传来,洛元秋蓦然回过神。

  方才她的魂魄仿佛误入了太虚,随着风雨在世上飘荡了千百年,有时在春光里停下,有时跟着流水走远。漫漫岁月里山峦崩摧,沧海化为桑田。她紧随在光阴身后,想追寻它留下的痕迹,不知不觉世间春秋暗换,原来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长久。

  那些远山,云海,河川,连同此间天地,不过是从她眼前纷落花雨里的其中一瓣,隽永却短暂。

  洛元秋呼了口气,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脚下,那种飘忽的感觉还在,但她却清楚的明白,自己的确是踏在地上的。

  “说什么?”她有些语无伦次:“我忘了,方才说了什么,我们有说过话吗?”

  景澜回头目光扫来,洛元秋只觉得像被一阵冷雨哗啦淋过,陡然清醒,忙道:“不不不,我没忘,我想起来了!”

  景澜轻声道:“既然你说你把我放在首位,那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现?”

  洛元秋还未察觉出异样,迟钝地问:“什么表现?”

  “凡事都要以我为先,我若出门,你应当问我要去哪里;待我回来后,你要问我今日过得高不高兴;须得知道我的喜好,三餐为我备好我常吃的菜;晚上同我睡时,不许争抢被子,也不许胡乱踢我……一时想不起许多,就先说这些。总之时时刻刻,你都要将我放在心上,为我着想。”

  洛元秋险些被她绕晕,匪夷所思道:“这么说,我岂不是每天都想着你,什么事也不必去做去想?”

  景澜眼中笑意泛起,认真道:“你说要将我放在心上,这些本是你该做的。”

  洛元秋总算明白她方才那副郁郁的神情不过是在做戏,当即决定把她挪到野猪后面,成为寒山门垫底,怒道:“谁要把你放心上,你给我快些走!不然我就——”

  “你就怎么样?”景澜反问,“你不会要打我吧,可是你昨天才对天发过誓,这就要毁誓了?”

  洛元秋被气的七窍生烟,偏偏又拿她没有办法,咬牙不说话,看了眼门示意她快走。

  景澜还幽幽一叹,道:“我就知道你心中定是这般想的,你为何总是想着欺负我?”

  洛元秋怒极反笑:“我欺负你?好,你今日干脆别走了,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欺负’!”

  景澜轻描淡写道:“那倒也不必,你若是有这念想,待晚上入寝后,床榻之上,你自可再让我看看什么叫做欺负。”

  洛元秋凭直觉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锦被中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脸无端红了红。景澜笑着勾了勾她的下巴,指腹贴着她的唇线蹭过,道:“马就留给你了,晚上记得回来,我给你留门?”

  洛元秋:“……”

  这话怎么听起来就那么奇怪呢?

  在她发怒之前景澜火速收回手,转身开了门,脚底抹油般溜了出去。

  走前她瞥了眼在门外等得一脸委屈的陈文莺,在她喷火的目光中随意般道:“我猜你嫂子过年前一定能赶回来,你且安心。”

  陈文莺踉跄后退,眼中怒火瞬间熄灭,指着她道:“你你你……你不要太过分!”

  景澜故作疑惑:“陈小妹,我不过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怎么就是过分了?莫非你不愿海瑶回来?既然这样,那我要是碰上她,一定代为转告。”

  陈文莺:“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何时说过不想她回来了?!”

  景澜:“好的,那我就告诉她,你很想她回来,请她办完公事莫要在路上耽搁,速速归来。”

  陈文莺瞪着她,那神情似乎要扑上去咬景澜一口。景澜施施然拂袖,又想起什么般回身道:“请转告海瑶,待陈海两家结亲宴,可别忘了给我和元秋留张请帖,名字写在一处便可。”

  陈文莺不愿在她面前露怯,强撑着道:“为什么要把你和元秋写一起,未见得她就愿意!”

  景澜颔首,轻快道:“因为我们是道侣,名字自然要写一起。”

  “道侣?”陈文莺一惊,忙道:“什么道侣?喂!你说清楚,谁和你是道侣?!”

  景澜懒得理她,叩了叩半边门板,侧首向里头探道:“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一个飞来的雪球回答了她的话,景澜微微一笑,挥袖走了。

  半个时辰之后,洛元秋与陈文莺骑在马上,两人如遭霜打的白菜,俱是一副蔫头蔫脑的样子。

  陈文莺偷瞟洛元秋,小心翼翼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洛元秋唔了声道:“是真的。”

  “你怎么……”陈文莺原本想说你怎么挑了个这样的人做道侣,但又不好意思,痛心疾首道:“怎么就如此想不开呢?”

  洛元秋有气无力道:“是,我也觉得。”

  她想起昨夜与今日的情形,只觉得景澜格外的坏,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对她心软了。

  又是一阵沉默,陈文莺本该痛斥一番景澜无耻,劝洛元秋回头是岸,快些换个道侣。但她自己又和嫂子不清不楚,实在是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

  而洛元秋在思索该如何不自己动手,却能将景澜教训一顿的方法。

  她们从街边走过,天空飘下零星小雪,洛元秋忽地抬头看天,伸手接了一点雪花。雪在她掌心受热融化,水珠如有灵智般聚集在一起,重新凝结成一小块冰。

  其实说冰并不像,这更像是一块镜子的碎片。

  一个孩童的眼睛出现在镜面,看了洛元秋一眼,倏然消失不见。

  洛元秋合拢五指捏碎这片冰,心想原来如此。这世间从阴山出来的人,并不是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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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住我,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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