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死秩之序(下)_死角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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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死秩之序(下)

  塔从外表看起来很旧,可内部还很坚实牢固。阶梯上铺着的毛毯蛀满细密虫洞,里面用混凝土灌注的石阶则基本完好无损。在室内直接用石阶似乎不太常见,但听不见木头腐朽的吱嘎声的确令人安慰。

  即便如此,周雨还是开始冒汗。他双腿上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爬阶的负担比走路尤甚。好在他身上全是漉漉的雨水,也就不必在为汗湿苦恼了。他只是想不明白哪个老人会乐意住在这种建筑里。

  他们穿过几个中层的屋室,比底楼大厅稍小,墙上残留着钉子与挂画的痕迹,家具摆设却不见踪影。爬阶的负担比走路尤甚。好在他身上全是漉漉的雨水,也就不必在为汗湿苦恼了。他只是想不明白哪个老人会乐意住在这种建筑里。

  他们穿过几个中层的屋室,比底楼大厅稍小,墙上残留着钉子与挂画的痕迹,家具摆设却不见踪影。这提醒了周雨,塔内部的朽坏程度一点也不像有两位数的年头,那至多不过是两三年无人打理的程度。

  “这里现在属于谁?”

  趁着李理驻足环顾的时候,他提出自己的疑问。李理看了他一眼答道:“若按程序,它已属于公家。但若要我说,现在这塔属于领主。”

  “谁?”

  “我不认得,先生。不是每一个区域的管理者都相互熟识,有些甚至宁可把自己掩藏在人群里。不过我们倒是都认得奥斯尔先生。每逢愚人节,他会往每个领主那里寄臭弹,圣诞节时则人手一块煤炭。”

  李理隔了几秒又说:“不过我很怀疑此地的领主是否健在。”

  周雨看了她一眼。荧光棒的绿芒已经开始衰弱,只能勉强照亮李理周围的一小圈。不过那对周雨仍然足堪使用,他能看清李理正对着窗口出神。窗口朝南,正对他们来时的土坡,甚至隐约能见他们相会处的柏树。若继续登塔,或许还能越过坡地,望见彼端的墓园。

  想起墓园,周雨又开始提醒自己。他把苏娜的遗骨和照片放在塔底,准备等雨停后带回墓园安置。他希望自己不要因为李理的奇怪表现而忘记这件事。

  “我很盼望在这时候能看见一只鸽子。”当他沉浸于自己的心事时李理忽然开口,“它能口衔橄榄枝飞来,向我们通报喜讯。”

  “你准备跟谁谈和吗?”

  李理怪稀奇似地看了看他:“你为何这么想的呢,先生?”

  “衔橄榄枝的不就是和平鸽吗?”

  “我们连战争都未开始呢。”

  李理走到窗边。她背对着窗户,把身体靠在窗台上。那窗框也是光秃秃的水泥架子,底部又矮又宽,又完全没有玻璃隔离,令周雨暗自担心。他总觉得窗外会突然伸出什么东西,将李理给拖拽下去。

  但是李理本人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她身患着一种绝症,业已导致数十名跟她同龄的女孩自高处坠死,她却照样往十几米高的窗户边靠,还兴致勃勃地说:“当诺亚的方舟在水上航行时,外出巡逻的鸽子衔来橄榄枝,向他通报陆地已经出现。大洪水自此而终结。那鸽子的形象最终演化成了和平鸽,但我却一直觉得这颇为牵强。先生,当我们把和平鸽用在战争结束之时,那就等于将战争比作洪水。可战争岂不是我们族群自己所为吗?它如何能与天灾相比?还是说我们将上帝也比作是战争中的敌人呢?在我看来那鸽子更适合拿来做另一种标志,它只适合宣告某种天灾的终止。至于战争……它从未停下过。一次天灾只是一次天灾,而上一次的战争只是下一次的序幕。”

  “你去对印第安人这么说好了。他们可以用长矛与石头打白人的飞机。”

  李理微笑了。她扭头看了看窗外:“长远来说,那也不无可能。”

  “你这是在开玩笑吗?”周雨狐疑地说。

  李理没有回答。她的笑容在周雨眼中仿佛暗蕴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神秘。一道格外粗壮的闪电自夜空斜插地中,在周雨看来正好如弹道般贯穿李理的透露。塔的结构设计欠缺考量,当雷霆炸响时,室内非但不能阻隔,反而还产生了隆隆的回音,如一个暴怒的幽灵在塔内横冲直撞。

  “我真希望这是玩笑。”她低声细语地说,“我们怎会来到这里呢?”

  她的声音融化在雷霆的回响里。周雨又产生了某种即视感。站在窗口的李理,身后呼啸的雷霆和风雨,他觉得这些要素都分外熟悉。问题是他与李理相处得太短,又经历得太过离奇,这让他能够毫不费力地数出这些日子以来的每桩怪事。他当然知道此前自己从未和李理跑到雷雨中去。

  “我们该往上走了。”最后李理如此说道。

  于是他们继续着令周雨煎熬的攀登。他很盼望能得到一点帮助,但一个字也没有跟前面的李理提起,那是出于尚未打消的疑心。尽管如此,他心中的疑云却在缓慢消散,因为对方实在太像李理,且是一个活着的李理。他不太相信有人能扮演得如此得心应手,就算是他自己脑袋里的幻觉也不行。

  塔的空间随高度而益发狭小,令人费解的是窗户却依然开得很大,与墙壁对比简直像一扇扇的小门,直接通往外头黑暗的虚空,冰雨从外面打进来,在地面上汇聚成微缩的溪流。周雨现在又有了新的怀疑:要么塔的前主人善于御空飞行,要么在他死后有人把原本的窗扇统统拆掉了。这里剩下的不过是一具骷髅,窗户是它空洞洞的眼眶。

  他在这种不愉快的联想中绕开了有窗的位置。那不算很麻烦,因为他本来就只能贴着另一侧的栏杆走路。尤其令他不满的是,李理却非要走靠窗的一边。当她经过窗户甚至还把手伸过去,扶着窗台,探头朝外面看上一会儿,倒像在衡量着高度摔不摔得死人似的。

  周雨心里也做好了准备,他尽管不能肯定对方是不是真正的李理,但也不愿让一个精神病人突然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李理突然表现出任何尝试飞翔的意图,他会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她拖回安全地带,然后用自己湿成破抹布的西服外套把对方五花大绑。

  万幸李理没有给他提供这个机会。当他们登上顶楼时,两人都安然无恙,只有周雨的腿疼得要命。这最高处的房间小得可怜,大概仅容得下三四张双人床铺摆放,至于高度就更加难受了,连把手臂朝上伸直都做不到。

  李理的兴致仍然很高。她在这狭小的房间内打转,探索每一寸角落。周雨靠着楼梯口的墙壁上:“这里不像是养鸽子的地方。”

  “这里当然不是。”李理回答道,“鸽子窝在我们头顶上呢,先生。这里就是个坚果壳,专门给鸽子啄着玩。等它们终于变得聪明了,就会把果壳衔到空中扔下去,好啄里面摔出来的果仁。”

  “鸽子有这么聪明吗?”

  “它们被视作时神的使者,先生。太笨的东西没法干跑腿的活……言归正传,我现在就要把这壳敲碎了,请你往旁边让让吧。”

  周雨疑惑地往墙边走了两步,李理伸出手臂,在某个位置用力往上推撞。隐藏巧妙的天窗一下打开了,如瀑的雨水沿着窗边泼落,把周雨刚才所站的位置浇成一片湿地。整个细小的空间很快也变成了浅水池子。

  “这塔的设计师是个天才。”李理说。她用双手攀住窗沿,轻而易举地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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