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三颗小熊软糖
因为第二天要上学，所以当又一个朋友和甘霖挥手示意先行离开的时候，甘霖也大方的感谢了对方来替自己过生日。
房间里剩的人只剩下一半。
甘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提前结束这场聚会，离包房到点也没多久了。
鹿褚霄正在和甘霖初中的朋友激烈的打着牌，对于今天她刚刚学会的新技能，鹿褚霄展现出了一种巨大的热情。
甘霖一边吃着薯片，一边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厮杀。
“对Q!”地主一脸纠结的甩出一对牌。
鹿褚霄紧随其后，拍牌的姿势潇洒帅气：“对2！”
“要不起……”地主收了收手里的牌，示意继续
耶！隔壁的男生激动的比了个手势，一脸期待的把手上唯一的那张牌往鹿褚霄那里示意了一下。
鹿褚霄露出了一副电影动漫结局，主角被委以大任的表情，郑重的点了两下头，然后拍了一下隔壁兄弟的肩膀。
“我懂！”
一张牌兄弟如负释重的笑了
“五个K！炸！”
“……？”一张牌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斗地主小组的剩下那位同学也有一丝懵逼。
地主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好意思，六个二。”然后伸出手，示意了一下没牌了。
“诶？？？你都没说你是炸！”鹿褚霄气鼓鼓的拍了一下桌子。
“哥哥！！！你才绝了好吧！我就剩一张五了！你甩张单支我们就赢了！”一张牌兄弟一脸崩溃。
“……啊，这样啊。”鹿褚霄有一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我不知道，你又没跟我明说……”
“哈？那你为什么露出那种背带有圣光的表情？”
“我以为你是想说，我们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了……”
另外两个农民，上下打量了一下鹿褚霄手上厚厚的一摞牌
甘霖忍不住笑出了声：“小鹿，你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好吗。”
“诶？”鹿褚霄仍然是气鼓鼓的表情。
大门突然发出了开合的声音，甘霖没有注意到，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鹿褚霄的脸上。
“认命吧……”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几个人牌还没有放下，转过头看向了门口。
“不好意思，出了点意外。”
男生站在那带着一点外面的风，隔壁包厢阿姨们唱的青藏高原无端传了一点进入了他们的包厢。
陆玖瀚的衣服有一点皱巴巴的，看着不像是刚换上的，头发有一点乱，不像是精心打理过的样子，和他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双肩包依旧是单肩背，宽松的牛仔裤和长袖t恤，明明应该是元气满满的搭配，却无端透露出一点疲惫的气息。
男生轻轻掩上了门，径直走到了女生的旁边。
鹿褚霄看了一眼，然后出声吆喝起了牌桌上的人：“来来来！再来一局！我不信！”
甘霖冷淡的抬头看了一眼男生：“蹦迪蹦通宵了？”
“没有。”陆玖瀚坐到了她的左边。
甘霖这才看清楚，男生的脸上有两个明显的青黑眼圈，才一个星期，却无端瘦了很多，脸上甚至冒了一两颗痘痘。
陆玖瀚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纸盒递给甘霖
“什么？”
“生日礼物。”陆玖瀚的声音有一点轻微的嘶哑。
“你生病了？”甘霖皱了皱眉：“你可以跟我说不来的。”
“没有，昨晚没睡够。”陆玖瀚轻笑了一下
“你的生日，我不来还不得被你骂死。”
“看来的确没事，还有力气开玩笑。”甘霖接过了礼物盒。
“回去再拆。”
“你是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甘霖露出一个探究的表情。
“是是是，所以回去再拆。”男生靠到了沙发上，好像有点睁不开眼睛。
“好困，我想睡一会，走的时候喊我。”
“喂，你就是来给我送个礼物的是吗。”甘霖吐槽了一下
“真的是，莫名其妙失踪这么久，不知道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男生的头啪的一下倒到了她的肩膀上，甘霖感觉身体抖了一下。
陆玖瀚的睫毛很长，有轻微的颤动，KTV的光忽明忽暗，偶尔有水晶球折射出来斑点的光落到陆玖瀚的脸上。
男生开口说了话，声音很轻，好像一片羽毛落过皮肤。
“对不起啊，迟了这么久。”
热气碰到了甘霖的耳朵，让人不自觉的一阵颤抖。
“以后，不会再迟了。”
甘霖突然心里就泄了气，下定决心要骂的话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陆玖瀚就像一只大狗，安静的睡在她的旁边。
做错了事晚回家，讨好的用爪子挠了挠你，然后趴到了地上。
太狡猾了。
陆玖瀚真的睡着了。
甘霖居然有一点点奇怪的冲动，想摸摸陆玖瀚的头，毛绒绒的，要是有仓鼠，一定会很喜欢这样的窝。
场上剩余的人没有注意到这里，就像有一块屏障，把他们隔绝在了这块小小的空间。
一直到所有人和甘霖打完招呼走光，陆玖瀚都没有醒，一直在一种沉沉的睡眠之中。
最后一首歌放完结束了，包房到点了，外面的小哥进入包房，想询问是否要续订，被甘霖轻轻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走廊上又走了一大片下午包场的人了，半片走廊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陆玖瀚在她的肩膀上轻微的蹭动了一下，毛绒绒的头发蹭到了她的脖子。
“真是的，野完了来找我了。”
甘霖嘴上抱怨着，手还是没有去挠脖子。
“明明是我生日，最后还要在这陪你。”
“渣男。”
陆玖瀚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只剩她和甘霖两个人了，甚至灯都灭了两盏，只剩下基础的黄色灯光。
“我睡了多久？”男生揉了揉眼睛。
“将近一个小时吧。”甘霖揉了揉肩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他们人呢。”
“全都走了啊，时间早就到了。”甘霖给予了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
“啊……”陆玖瀚有一点点愧疚。
离开KTV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地上还有一点没有干透的积水。
甘霖没有和陆玖瀚多说话，径直走向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陆玖瀚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开口，看着女生上车离开，才有点头疼的用手捂住了额头。
“搞砸了啊。”
回家吃完晚饭之后，甘霖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那个礼物盒。
盒子是很普通的牛皮纸盒，打开之后，里面居然是堆的满满的小熊软糖，还有……一盒碟片？
甘霖有些奇怪的拿起了碟片。
生日礼物送碟片？
尽管如此，她还是认命的开了电脑，把碟片塞进了卡槽里。
“要是难看，真的绝对要把他头靠通。”
“话剧？”甘霖有点奇怪
“生日礼物送话剧碟片？”
进度条一共有将近三个小时。
这个话剧是一个著名的剧团的新剧目，甘霖就算不太关注这些，偶尔也会听说。
这个话剧团的演出又又又满座啦
一票难求，爆！
张导再出山。
虽然她没有现场看过，但是碟片也很有意思。
话剧大概进行到一小半的时候，主角的儿子上场了。
甘霖往嘴里塞薯片的嘴有一点顿住。
陆玖瀚？
陆玖瀚好像不再是往常那个高调嚣张的少年，反而浑身上下有了一点青涩的感觉。
连走路的姿势都不再是那种头顶着天的嚣张走法，反而有点怯生生的瑟缩。
“阿姨。”陆玖瀚的笑容有着一点害羞，虎牙从侧边露了出来。
“你知道吧，我和你阿姨要结婚了。”
“啊……”男生的身体好像僵硬了一下，手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随即又坚定的抬起了头：“我知道了。”
“知道了？这什么态度？”
“我，我有妈妈。”男生犹豫了很久，表情还是那样怯生生的没什么攻击力，声音却格外的坚定。
甘霖有一点震惊。
陆玖瀚真的塑造出了一个和他完全不同的男生，明明可能是舞台下看不见的肢体语言，他却真的一点一点全都做了。
话剧最重要的就是台词功底，而陆玖瀚却完全不让人觉得尴尬，甚至让人觉得他就是这个少年本身。
之后还有一段陆玖瀚的哭戏。
虽然他的角色在这部话剧里，戏份真的不重，但是也算得上是一个推动情节发展的人物。
陆玖瀚真的撑起了这个人物，让人不觉得他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
大谢幕的时候，陆玖瀚笑得格外的灿烂，虽然淹没在人堆里，可是甘霖依旧一眼找到了他
甘霖放大了视频。
陆玖瀚的眼睛，闪闪发光。
视频又黑了几秒的屏，随即出现了陆玖瀚的脸，还有，他的卧室和，豆浆。
男生的身后摊着行李箱，房间显得有点凌乱：“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个视频，如果我真的面试成功，并且没有咕，大概率你将会看见。”
是带着轻笑的吐槽。
“你哥哥我，接到了大单喔，张导的新话剧，缺人，现在我就要去杭州了，如果顺利，再见到我就是一个星期之后了，不要想我啊。”
男生低头叠着衣服。
“你没心没肺的，估计也不会。”
“其实我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毕竟平白无故失踪一个星期也不太正常，但要是失败了……em,好像的确也挺丢脸。”
“反正你迟早会知道的。”
“就算知道，也不会来看我演出。”
男生说了一堆废话，脸还是饱满健康的，最后，陆玖瀚握着豆浆的爪子，给甘霖挥了挥，示意再见。
之后就是这样一段接着一段的小视频。
没有华丽的转场，也没有厉害的特效。
有他们排练的间隙陆玖瀚的录像，也有陆玖瀚偷偷拍摄的舞台，有他累瘫在椅子上的吐槽，也有他对自己的不满。
也有开心的，比如盒饭里多了一块肉，今天被谁夸了，还有，甘霖的生日越来越近了。
最后一小段，应该是陆玖瀚刚刚谢幕完的录像。
“十六岁啊！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甘霖小声吐槽了一下，真是的，明明每年生日都重要。
“本来我想找别人给你录生日快乐的，但是大概率，你会嫌太招摇，大家都认识你了。”陆玖瀚的身后有很多杂音，大家都在忙着后续收场。
“但是我还是想给你准备一个特别的礼物，所以。”
陆玖瀚笑了，眼睛亮晶晶的都是小星星，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所以上台之前我去求导演了，能不能让他们给你录一个小视频。”
“导演看我长得好看，直接答应了。”
“所以。”
画面跳到了别的视频。
“小丫头生日快乐呀，陆玖瀚很棒。”是一个知名话剧演员。
“甘霖同学生日快乐。”
“这么说可以吗。”是另一个男演员的询问。
“祝甘霖同学生日快乐。”知名老戏骨的祝福。
这样的视频，从演员到工作人员，大部分都露了面，全都笑容灿烂的对着甘霖，说了生日快乐。
几十位陌生人的生日祝福。
画面的最后又切回了陆玖瀚。
“现在已经要十二点了，按理说应该是你的生日了，但是我不说。”
“留到当面给你。”
“有人说，最好不过明天见。”
“那么。”
“明天见。”
陆玖瀚的声音有一点温柔，是那种轻轻软软的，像哄可爱的小朋友睡觉。
结束了。
甘霖突然感觉眼眶有一点热热的。
真的是，难怪今天憔悴成那样。
这个傻逼居然真的连夜赶回来，替她过生日，真的是。
每天排练自己加练到那么晚，一直一直这样累了一个星期。
是，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啊。
热水不断的冲刷着甘霖的身体，甘霖忍不住的想起很多年前。
其实她也不是从小就对生日这件事不感兴趣，毫不在意，只是每年，家里都是普普通通吃个饭，偶尔姐姐会给她买个蛋糕。
一个人的特别往往是因为她鲜明的活在某个人的眼中，而有时，一个日子的特别也许就是因为有人的期待和重视。
可是，当这种期待和重视不成正比之后，期待也就没那么多了。
连期待都不再被有的日子，也就不再有任何的特别了。
所以，生日这个日子，对于甘霖而言，没那么特别。
没人会处心积虑的给她准备惊喜，没人会记在心上，无论父母，无论朋友。
父母不在乎，所以甘霖也不在乎。朋友觉得，她不在乎，所以他们也不在乎。
但是当真的，第一次有人，认认真真想了很久，该给你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并且为你准备了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甚至熬了通宵，只为了赶来给你送一份生日礼物过一个生日。
你还是会感觉，好温暖。
没人重视的生活也不算是在冰窖里，但是总归是没什么温度的，就像是那种不带围巾也可以勉强渡过的冬天，
但是，被重视，被珍惜，被温柔以待，被一直注视的感觉。
就像是来到有太阳的春天啦。
甘霖洗完澡，对着镜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水汽从浴室漫了出来，她很像一只刚刚逃出来的小兔子。
时间快跳到十二点了，甘霖拎着吹风机回到了房间。
还有两分钟，她就要正式十六岁了，真的太快啦。
女生掏出手机想了想，还是发了条动态。
众生不回头，我也不回。
陆玖瀚刷着手机，第一个点了赞。
小姑娘的配图是他抓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女生站在楼梯上正要回头，裙摆扬起，背景是远方黄色的寺庙和郁郁葱葱的树，头发长及臀部甩到空中。
侧脸可以看到一点嘴角明媚的笑容。
他丢了一个硬币，砸到了女生的窗户上，手插着口袋抬头望着亮着光的房间。
女生有些错愕地打开了窗户。
“甘霖，生日快乐。”
陆玖瀚站在楼下，一只手拎着蛋糕，一只手插着口袋，正笑着看见她。
“你怎么来了？”甘霖压低了声线，把半个人探到了窗户之外。
陆玖瀚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微笑。
女生把手机放到了耳边，男生的声音从底下和话筒里传来：“来给你过生日啊。”
“我生日……已经过……”
“没有。”
“以后哪天不是清明节，我就哪天给你过生日。”
甘霖有点语塞。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没当回事。”男生把蛋糕向上举了举。
“买了蛋糕，但是你应该吹不了蜡烛了。”
“说着蹲了下来，然后拆开了包装盒。”
“小心的拿出了一个十六的蜡烛，插了上去。”
一点点小小的火光亮了出来。
“好了，这下我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陆玖瀚单膝蹲在地上，拿着手机盯着甘霖，然后笑着唱了一首生日歌。
甘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男生的声音又带着一点点痞气的笑意传进了甘霖的耳朵里：“怎么了？太感动以至于说不出来话了？”
陆玖瀚从蛋糕上摘下了蜡烛。
“你失去的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甘霖知道有这样一本书，但是她不相信这句话。
这一刻，她却突然有了相信的冲动。
“嗯。”
“今天居然这么坦然的承认啦，怎么样，要不要下来吃两口你的生日蛋糕？”
“许个愿？”
陆玖瀚站起了身
“我跳下来你接着我？”甘霖也笑了。
“好啊。”
“那我怎么上来？”
“我带你回家。”
甘霖沉默了一下，陆玖瀚就一直看着她没有说话。
夜晚的星星在一点点闪烁，那颗闪闪发光的硬币掉在了树丛里，红色的丝带落在了地上，陆玖瀚的牛仔裤上还有一点点跪在地上沾到的灰尘。
甘霖抿了抿嘴唇，另一只手拽着自己的毛绒睡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陆玖瀚。”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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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提前结束这场聚会，离包房到点也没多久了。
鹿褚霄正在和甘霖初中的朋友激烈的打着牌，对于今天她刚刚学会的新技能，鹿褚霄展现出了一种巨大的热情。
甘霖一边吃着薯片，一边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厮杀。
“对Q!”地主一脸纠结的甩出一对牌。
鹿褚霄紧随其后，拍牌的姿势潇洒帅气：“对2！”
“要不起……”地主收了收手里的牌，示意继续
耶！隔壁的男生激动的比了个手势，一脸期待的把手上唯一的那张牌往鹿褚霄那里示意了一下。
鹿褚霄露出了一副电影动漫结局，主角被委以大任的表情，郑重的点了两下头，然后拍了一下隔壁兄弟的肩膀。
“我懂！”
一张牌兄弟如负释重的笑了
“五个K！炸！”
“……？”一张牌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斗地主小组的剩下那位同学也有一丝懵逼。
地主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好意思，六个二。”然后伸出手，示意了一下没牌了。
“诶？？？你都没说你是炸！”鹿褚霄气鼓鼓的拍了一下桌子。
“哥哥！！！你才绝了好吧！我就剩一张五了！你甩张单支我们就赢了！”一张牌兄弟一脸崩溃。
“……啊，这样啊。”鹿褚霄有一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我不知道，你又没跟我明说……”
“哈？那你为什么露出那种背带有圣光的表情？”
“我以为你是想说，我们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了……”
另外两个农民，上下打量了一下鹿褚霄手上厚厚的一摞牌
甘霖忍不住笑出了声：“小鹿，你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好吗。”
“诶？”鹿褚霄仍然是气鼓鼓的表情。
大门突然发出了开合的声音，甘霖没有注意到，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鹿褚霄的脸上。
“认命吧……”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几个人牌还没有放下，转过头看向了门口。
“不好意思，出了点意外。”
男生站在那带着一点外面的风，隔壁包厢阿姨们唱的青藏高原无端传了一点进入了他们的包厢。
陆玖瀚的衣服有一点皱巴巴的，看着不像是刚换上的，头发有一点乱，不像是精心打理过的样子，和他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双肩包依旧是单肩背，宽松的牛仔裤和长袖t恤，明明应该是元气满满的搭配，却无端透露出一点疲惫的气息。
男生轻轻掩上了门，径直走到了女生的旁边。
鹿褚霄看了一眼，然后出声吆喝起了牌桌上的人：“来来来！再来一局！我不信！”
甘霖冷淡的抬头看了一眼男生：“蹦迪蹦通宵了？”
“没有。”陆玖瀚坐到了她的左边。
甘霖这才看清楚，男生的脸上有两个明显的青黑眼圈，才一个星期，却无端瘦了很多，脸上甚至冒了一两颗痘痘。
陆玖瀚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纸盒递给甘霖
“什么？”
“生日礼物。”陆玖瀚的声音有一点轻微的嘶哑。
“你生病了？”甘霖皱了皱眉：“你可以跟我说不来的。”
“没有，昨晚没睡够。”陆玖瀚轻笑了一下
“你的生日，我不来还不得被你骂死。”
“看来的确没事，还有力气开玩笑。”甘霖接过了礼物盒。
“回去再拆。”
“你是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甘霖露出一个探究的表情。
“是是是，所以回去再拆。”男生靠到了沙发上，好像有点睁不开眼睛。
“好困，我想睡一会，走的时候喊我。”
“喂，你就是来给我送个礼物的是吗。”甘霖吐槽了一下
“真的是，莫名其妙失踪这么久，不知道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男生的头啪的一下倒到了她的肩膀上，甘霖感觉身体抖了一下。
陆玖瀚的睫毛很长，有轻微的颤动，KTV的光忽明忽暗，偶尔有水晶球折射出来斑点的光落到陆玖瀚的脸上。
男生开口说了话，声音很轻，好像一片羽毛落过皮肤。
“对不起啊，迟了这么久。”
热气碰到了甘霖的耳朵，让人不自觉的一阵颤抖。
“以后，不会再迟了。”
甘霖突然心里就泄了气，下定决心要骂的话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陆玖瀚就像一只大狗，安静的睡在她的旁边。
做错了事晚回家，讨好的用爪子挠了挠你，然后趴到了地上。
太狡猾了。
陆玖瀚真的睡着了。
甘霖居然有一点点奇怪的冲动，想摸摸陆玖瀚的头，毛绒绒的，要是有仓鼠，一定会很喜欢这样的窝。
场上剩余的人没有注意到这里，就像有一块屏障，把他们隔绝在了这块小小的空间。
一直到所有人和甘霖打完招呼走光，陆玖瀚都没有醒，一直在一种沉沉的睡眠之中。
最后一首歌放完结束了，包房到点了，外面的小哥进入包房，想询问是否要续订，被甘霖轻轻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走廊上又走了一大片下午包场的人了，半片走廊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陆玖瀚在她的肩膀上轻微的蹭动了一下，毛绒绒的头发蹭到了她的脖子。
“真是的，野完了来找我了。”
甘霖嘴上抱怨着，手还是没有去挠脖子。
“明明是我生日，最后还要在这陪你。”
“渣男。”
陆玖瀚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只剩她和甘霖两个人了，甚至灯都灭了两盏，只剩下基础的黄色灯光。
“我睡了多久？”男生揉了揉眼睛。
“将近一个小时吧。”甘霖揉了揉肩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他们人呢。”
“全都走了啊，时间早就到了。”甘霖给予了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
“啊……”陆玖瀚有一点点愧疚。
离开KTV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地上还有一点没有干透的积水。
甘霖没有和陆玖瀚多说话，径直走向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陆玖瀚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开口，看着女生上车离开，才有点头疼的用手捂住了额头。
“搞砸了啊。”
回家吃完晚饭之后，甘霖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那个礼物盒。
盒子是很普通的牛皮纸盒，打开之后，里面居然是堆的满满的小熊软糖，还有……一盒碟片？
甘霖有些奇怪的拿起了碟片。
生日礼物送碟片？
尽管如此，她还是认命的开了电脑，把碟片塞进了卡槽里。
“要是难看，真的绝对要把他头靠通。”
“话剧？”甘霖有点奇怪
“生日礼物送话剧碟片？”
进度条一共有将近三个小时。
这个话剧是一个著名的剧团的新剧目，甘霖就算不太关注这些，偶尔也会听说。
这个话剧团的演出又又又满座啦
一票难求，爆！
张导再出山。
虽然她没有现场看过，但是碟片也很有意思。
话剧大概进行到一小半的时候，主角的儿子上场了。
甘霖往嘴里塞薯片的嘴有一点顿住。
陆玖瀚？
陆玖瀚好像不再是往常那个高调嚣张的少年，反而浑身上下有了一点青涩的感觉。
连走路的姿势都不再是那种头顶着天的嚣张走法，反而有点怯生生的瑟缩。
“阿姨。”陆玖瀚的笑容有着一点害羞，虎牙从侧边露了出来。
“你知道吧，我和你阿姨要结婚了。”
“啊……”男生的身体好像僵硬了一下，手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随即又坚定的抬起了头：“我知道了。”
“知道了？这什么态度？”
“我，我有妈妈。”男生犹豫了很久，表情还是那样怯生生的没什么攻击力，声音却格外的坚定。
甘霖有一点震惊。
陆玖瀚真的塑造出了一个和他完全不同的男生，明明可能是舞台下看不见的肢体语言，他却真的一点一点全都做了。
话剧最重要的就是台词功底，而陆玖瀚却完全不让人觉得尴尬，甚至让人觉得他就是这个少年本身。
之后还有一段陆玖瀚的哭戏。
虽然他的角色在这部话剧里，戏份真的不重，但是也算得上是一个推动情节发展的人物。
陆玖瀚真的撑起了这个人物，让人不觉得他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
大谢幕的时候，陆玖瀚笑得格外的灿烂，虽然淹没在人堆里，可是甘霖依旧一眼找到了他
甘霖放大了视频。
陆玖瀚的眼睛，闪闪发光。
视频又黑了几秒的屏，随即出现了陆玖瀚的脸，还有，他的卧室和，豆浆。
男生的身后摊着行李箱，房间显得有点凌乱：“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个视频，如果我真的面试成功，并且没有咕，大概率你将会看见。”
是带着轻笑的吐槽。
“你哥哥我，接到了大单喔，张导的新话剧，缺人，现在我就要去杭州了，如果顺利，再见到我就是一个星期之后了，不要想我啊。”
男生低头叠着衣服。
“你没心没肺的，估计也不会。”
“其实我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毕竟平白无故失踪一个星期也不太正常，但要是失败了……em,好像的确也挺丢脸。”
“反正你迟早会知道的。”
“就算知道，也不会来看我演出。”
男生说了一堆废话，脸还是饱满健康的，最后，陆玖瀚握着豆浆的爪子，给甘霖挥了挥，示意再见。
之后就是这样一段接着一段的小视频。
没有华丽的转场，也没有厉害的特效。
有他们排练的间隙陆玖瀚的录像，也有陆玖瀚偷偷拍摄的舞台，有他累瘫在椅子上的吐槽，也有他对自己的不满。
也有开心的，比如盒饭里多了一块肉，今天被谁夸了，还有，甘霖的生日越来越近了。
最后一小段，应该是陆玖瀚刚刚谢幕完的录像。
“十六岁啊！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甘霖小声吐槽了一下，真是的，明明每年生日都重要。
“本来我想找别人给你录生日快乐的，但是大概率，你会嫌太招摇，大家都认识你了。”陆玖瀚的身后有很多杂音，大家都在忙着后续收场。
“但是我还是想给你准备一个特别的礼物，所以。”
陆玖瀚笑了，眼睛亮晶晶的都是小星星，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所以上台之前我去求导演了，能不能让他们给你录一个小视频。”
“导演看我长得好看，直接答应了。”
“所以。”
画面跳到了别的视频。
“小丫头生日快乐呀，陆玖瀚很棒。”是一个知名话剧演员。
“甘霖同学生日快乐。”
“这么说可以吗。”是另一个男演员的询问。
“祝甘霖同学生日快乐。”知名老戏骨的祝福。
这样的视频，从演员到工作人员，大部分都露了面，全都笑容灿烂的对着甘霖，说了生日快乐。
几十位陌生人的生日祝福。
画面的最后又切回了陆玖瀚。
“现在已经要十二点了，按理说应该是你的生日了，但是我不说。”
“留到当面给你。”
“有人说，最好不过明天见。”
“那么。”
“明天见。”
陆玖瀚的声音有一点温柔，是那种轻轻软软的，像哄可爱的小朋友睡觉。
结束了。
甘霖突然感觉眼眶有一点热热的。
真的是，难怪今天憔悴成那样。
这个傻逼居然真的连夜赶回来，替她过生日，真的是。
每天排练自己加练到那么晚，一直一直这样累了一个星期。
是，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啊。
热水不断的冲刷着甘霖的身体，甘霖忍不住的想起很多年前。
其实她也不是从小就对生日这件事不感兴趣，毫不在意，只是每年，家里都是普普通通吃个饭，偶尔姐姐会给她买个蛋糕。
一个人的特别往往是因为她鲜明的活在某个人的眼中，而有时，一个日子的特别也许就是因为有人的期待和重视。
可是，当这种期待和重视不成正比之后，期待也就没那么多了。
连期待都不再被有的日子，也就不再有任何的特别了。
所以，生日这个日子，对于甘霖而言，没那么特别。
没人会处心积虑的给她准备惊喜，没人会记在心上，无论父母，无论朋友。
父母不在乎，所以甘霖也不在乎。朋友觉得，她不在乎，所以他们也不在乎。
但是当真的，第一次有人，认认真真想了很久，该给你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并且为你准备了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甚至熬了通宵，只为了赶来给你送一份生日礼物过一个生日。
你还是会感觉，好温暖。
没人重视的生活也不算是在冰窖里，但是总归是没什么温度的，就像是那种不带围巾也可以勉强渡过的冬天，
但是，被重视，被珍惜，被温柔以待，被一直注视的感觉。
就像是来到有太阳的春天啦。
甘霖洗完澡，对着镜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水汽从浴室漫了出来，她很像一只刚刚逃出来的小兔子。
时间快跳到十二点了，甘霖拎着吹风机回到了房间。
还有两分钟，她就要正式十六岁了，真的太快啦。
女生掏出手机想了想，还是发了条动态。
众生不回头，我也不回。
陆玖瀚刷着手机，第一个点了赞。
小姑娘的配图是他抓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女生站在楼梯上正要回头，裙摆扬起，背景是远方黄色的寺庙和郁郁葱葱的树，头发长及臀部甩到空中。
侧脸可以看到一点嘴角明媚的笑容。
他丢了一个硬币，砸到了女生的窗户上，手插着口袋抬头望着亮着光的房间。
女生有些错愕地打开了窗户。
“甘霖，生日快乐。”
陆玖瀚站在楼下，一只手拎着蛋糕，一只手插着口袋，正笑着看见她。
“你怎么来了？”甘霖压低了声线，把半个人探到了窗户之外。
陆玖瀚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微笑。
女生把手机放到了耳边，男生的声音从底下和话筒里传来：“来给你过生日啊。”
“我生日……已经过……”
“没有。”
“以后哪天不是清明节，我就哪天给你过生日。”
甘霖有点语塞。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没当回事。”男生把蛋糕向上举了举。
“买了蛋糕，但是你应该吹不了蜡烛了。”
“说着蹲了下来，然后拆开了包装盒。”
“小心的拿出了一个十六的蜡烛，插了上去。”
一点点小小的火光亮了出来。
“好了，这下我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陆玖瀚单膝蹲在地上，拿着手机盯着甘霖，然后笑着唱了一首生日歌。
甘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男生的声音又带着一点点痞气的笑意传进了甘霖的耳朵里：“怎么了？太感动以至于说不出来话了？”
陆玖瀚从蛋糕上摘下了蜡烛。
“你失去的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甘霖知道有这样一本书，但是她不相信这句话。
这一刻，她却突然有了相信的冲动。
“嗯。”
“今天居然这么坦然的承认啦，怎么样，要不要下来吃两口你的生日蛋糕？”
“许个愿？”
陆玖瀚站起了身
“我跳下来你接着我？”甘霖也笑了。
“好啊。”
“那我怎么上来？”
“我带你回家。”
甘霖沉默了一下，陆玖瀚就一直看着她没有说话。
夜晚的星星在一点点闪烁，那颗闪闪发光的硬币掉在了树丛里，红色的丝带落在了地上，陆玖瀚的牛仔裤上还有一点点跪在地上沾到的灰尘。
甘霖抿了抿嘴唇，另一只手拽着自己的毛绒睡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陆玖瀚。”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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