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多少往事,尽归风中_我从秦末开始长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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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多少往事,尽归风中

  第340章多少往事,尽归风中

  婚丧嫁娶,皆要吃席。

  吃席往往从幼不记事的时候就被迫开始,百日宴、周岁宴、被爸妈抱着去吃席;而后少年青年时代的吃席,则是懵懵懂懂,跟着长辈去往陌生老人的葬礼,或者叔叔伯伯的婚宴;待到成年时候的吃席,大多就蕴含着满腹心事,家中至亲离世,身边好友出现意外,某位前任结婚;待到迈入暮年,每次吃席更像是缅怀,热热闹闹的氛围下,缅怀故人,亦是缅怀曾经的自己。

  但要说吃席,人这辈子最难吃好的是自己的席。

  一场大宴引来亲朋好友无数,光是应付人际关系就相当头疼,真没时间细细品味桌上的菜肴。

  至于最难吃到的,那就是自己丧礼的席。

  不过陈洛正安稳地混在某处角落,平静地吃着自己的席。

  他用勺子盛了半碗汤,是梨羹,不由得自语道:“这宴上菜品倒是用心了,就是有点想要喝酒啊。”

  边上坐着的那位精瘦汉子一直狼吞虎咽,恰好现在喝水歇息,于是他接话说:“毕竟这是人家葬礼,禁酒禁荤的。不过量大管饱,味道不错,嗯……至少比我家婆娘做得好吃多了。”

  “那倒是。”陈洛揉了揉下巴,并无多少谈兴,而精瘦汉子缓了口气后,又继续大吃特吃起来。

  这如同在身边放了个“吃播”,自己原本没有什么胃口,但现在觉得嘴巴里不再嚼点什么,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于是他咽下已经嚼烂的梨块儿,再从餐盘内捞出一把苋菜,这个时节的苋菜口味最佳,虽然品种比不得后世,但“滑”“嫩”“红”这三个最显著的特点已经全部具备。

  感受着鲜美的汁水在味蕾上跳跃,陈洛嘴角微微上扬。

  不过他很快想起这是自己的丧礼,于是又强行恢复成沉痛的神色。

  有一说一,陈洛觉得自己近些日子里的各种观感,非常奇妙。

  各个地方都有人谈论自己的名字,推崇着自己的功绩,追忆着自己的往昔。

  那些陌生面孔的哀悼,又能有几分真心呢?

  大多数人是为了应付刘启下达的旨意,完成任务,哭嚎几嗓子罢了。

  不过他倒也见到了真心为自己薨逝而难过的陌生人。

  那些人中有以自己为榜样的墨家弟子,有因自己政策而过上好日子的普通百姓,有因秉承着自己不畏强权精神的官员……

  甚至陈洛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影响到这么多人。

  穿越之初,他只是想活下去,不死在大泽乡的那场阴雨当中,而后面前去结识项羽,最初目的不过是想蹭蹭声望,顺便轻松渡过秦末乱世,然后在汉初当个不大不小的彻侯摆烂即可。

  只是在这个时代行走,陈洛就忍不住去做些事情,哪怕发生改变是与打卡系统的存在相悖。

  毕竟史书上的“大旱三年”“大河决堤”“易子而食”“白骨千里”,属于抽象的概念,光凭白纸上几行简短的文字,无法脑补出当时的景象何等残酷。

  如果变成具象的场面,例如亲眼目睹连环车祸,耳边充斥着血肉模糊的伤者哀嚎,或者有过数面之缘的同校同学从寝室楼顶一跃而下,事后途径现场,青石板印着一摊褐红色的血迹……大部分人经历这样的事情,心情或多或少会压抑小段时间,甚至做上几场噩梦。

  故而见到遍地哀鸿满城血,谁又能无动于衷呢?

  恍然回首,没想到自己在秦末汉初已经做了这么多事。

  避免了楚汉之争,保留了墨家火种,督促了《淮阴兵法》的诞生,推广传播了新式农具,打压了匈奴气焰,南越顺理成章变为“自古以来”……

  陈洛没有让历史的遗憾,成为自己的遗憾。

  而下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同样存在着诸多令无数后人叹惋之事。

  当然,他完全没想到因为蝴蝶效应,“李广难封”居然已经成为了过去式,恐怕后世文人墨客自哀境遇的时候,少了个类比的对象。

  “兄弟,你这是心情不好?”吃饱喝足后的精壮汉子,看着基本没有动过的餐盘,好奇地打量了陈洛一眼,“你莫非和阳夏侯有亲戚关系,那也不对,阳夏侯的亲戚不会坐到这个位置,嗯……”

  “你曾是受过阳夏侯的恩惠是不?”精壮汉子属于自来熟,开始光顾着吃饭,没有表现出这点,现在吃饱喝足,又需要发泄多余的精力,自然管不住嘴巴了,“我跟伱说啊,我们阳夏家家户户,谁人没有受过老阳夏侯的恩泽呢?就说田里的那些作物,听我父亲说,以前一亩地能收两石半就算丰年,现在只要不是大荒,基本都稳定在了三石以上,还有那些墨家的夫子……”

  参加自己的葬礼,吃自己的席,再听别人夸自己……

  陈洛脚趾默默在布鞋里扣了扣。

  这种感觉确实奇妙,尬爽尬爽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边上的精壮汉子聊天,就听到对方语出惊人道:“其实吧,我觉得老阳夏侯没死。”

  得亏这些年练就了身养气功夫,陈洛仅是眼睛微微睁大一瞬,便改为疑惑的神色,稍稍偏头问道:“哦?此言何意?”

  自己通过系统的捏脸功能,改变了样貌,现在他基于自己二十来岁的模样,进行了部分微调。

  何况在固有认知当中,“陈洛”已经是个死人,还是一个死掉的老人。

  恐怕项羽过来,都不敢说自己是陈洛,更别说素昧平生的人。

  要是对方能猜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那自己就把面前这张案牍给吃掉。

  于是陈洛淡定地听着精壮汉子分享见解,“墨家夫子教我们识字的时候,说过一番话。

  他是讲‘人这一世会死三次,首次乃是魂魄归天;其次便是葬礼结束,表示再无户籍这类的身份存在;最后一次则是天底下再无一人记得你,记得你的名字与事迹,便是彻彻底底的死亡’。

  兄弟你看老阳夏侯,这天下有这么多人在悼念他,甚至皇帝都在这么做,他的名字和事迹,往后几千年都会有人知道,就像是那些孔子、孟子啥的,经常会有人念叨。

  这岂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不死吗?”

  这精壮汉子侃侃而谈,显然在这方面具备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嗯嗯,所言极是。”陈洛点头,放松下来。

  果然虚惊一场。

  关于“人的三次死亡”这话,自己倒也忘记曾经在哪些场合闲谈时提及过,没想到它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让自己得到“长生不死”的评价。

  不过对方的评价仍有漏洞。

  自己的长生不死,是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不死。

  ……

  吃席结束。

  那个精壮汉子似乎仍有谈性,想找他继续聊天。

  但陈洛找了家中有事的理由拒绝,埋头离开。

  对方面露遗憾。

  毕竟作为话唠,他平日里在田地里耕作的时候只能和稻草说话,无聊得厉害,但回到家中的时候,和妻子聊天,总感觉差了点意思,现在仔细想想,觉得是妻子难以理解他每次想要传达的思想与内容。

  但在宴席上遇到的这位陌生人倒不一样。

  对方虽然习惯保持着沉默,但单从眼神来看,就知道对方能够完全理解自己的各式见解,简直是完美的听众啊!

  可惜对方有事,不能再继续畅聊下去。

  而陈洛离开丧宴举办之处,缓缓叹了口气。

  自己现在算是与“陈洛”这个身份告了个别。

  之后他或许还会捡起来一两次,用以和曾经的老朋友告别。

  然后就让“陈洛”这个名字,彻底留在史书当中。

  至于身上大汉阳夏侯的社会身份,那便已经随着棺木被埋葬。

  但他不觉得这很可惜。

  长生路上,名利这些身外之物,获取起来并不困难。

  而且陈洛坚信,大汉阳夏侯并非自己能达到的顶点,以后要走的路还远,高光时刻自然不会定格在这个身份上。

  要说他真有什么不舍,只有“陈洛”这个身份所联系的那些故人与朋友。

  名利可以抛弃,可情感只能珍藏。

  他揉了揉眉心,接着吐出一口浊气。

  “身上的担子太沉重了啊,所幸接下来可以清闲一会。”陈洛喃喃。

  他接下来的这十几年里,可以放心去游山玩水。

  后世那些热门的旅游景点,现在完全没有经过开发,虽说没有各类便利的设施,但保留了最纯粹的风貌。

  后世黄金周前去五岳登山,一路上看的是美景吗?看的是接连不断的后脑勺。

  而且还有货正价实的云梦泽可看,比起后世经过围湖造田导致水位下降的洞庭湖,它的气势更加磅礴。

  嗯,自己还可以尝试在大江大湖中钓鱼。

  这个时代的水产资源相当丰富,自己下狠料打窝的话,“空军”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就怕钓上来了大货,导致爆杆。

  “走了。”畅想着未来生活,陈洛一路走出阳夏城门,接着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虽然没有人回应,但告别的仪式得有。

  ……

  大汉五十一年,清明时节。

  从古至今,从南至北,仿佛清明这一天里很少出现艳阳高照的场景,往往是天空灰暗,时不时落下蒙蒙细雨,却也罕有倾盆大雨。

  总之,路上行人哪怕没有断魂,亦是感觉压抑。

  阳夏侯及其夫人陵墓前。

  避开扫墓的高峰期,陈洛在傍晚顶着雨后的夕阳过来,靠着棵槐树,接着解下背后的包裹,往外一样又一样地掏出东西,“这些是阿乐你喜欢吃的,这是阿乐你以前喜欢的料子,还有这个,魏地的小玩意儿,你以前应该没有见过……”

  将所有东西都放下摆好后,他最后又摸出了一个葫芦。

  想了想,陈洛放回包裹内:“你不咋爱喝,我这就不给你倒酒了,下次给你整点豆腐脑和白粥。”

  沉默片刻,他又低声说:“我最近喝酒也少了,主要是待在阳夏这边没人陪着一起,独饮又不得劲,去了韩魏两地散心,也就那样。当然,我知道你以前要我少喝,是为了我的身子着想……对了,直儿和阿鲁这半年过得都还好,阳夏侯的爵位由直儿继承了,阿鲁则是分了些户数,加上刘启后面的赏赐,大概有七千多户,比我原本的设想要多,现在是根据古称叫太康侯……还有啊……”

  絮絮叨叨地讲了半个时辰,从家里的情况再到路途遇到的趣事,近半年内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说尽,哪怕前日路上碰到两条野狗打架,自己都没忘分享。

  “平时说话的人少,现在来看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大堆,你可别嫌烦了。”悠悠叹了口气,陈洛直起身子,“走了,我明年再来看你。”

  去岁从战场上假死脱身后,他第一时间就选择赶回阳夏。

  陈洛知道让刘乐知道自己阵亡的消息,将会何等悲痛,所以要在消息传回去之前抵达。

  而凭借着自己的身手,加上系统提供的“趋利避害”天赋,荆军没有在山野中拦截得住他的可能。

  可他潜行回到阳夏,进入侯府内时,没想到发现刘乐昏迷在病榻之上。

  然后找到墨家医者留下的药方,得知诊断结果相当不乐观。

  而后陈洛便一直待在刘乐卧房附近,等她转醒之后,便能第一时间赶到身边。

  直到去世前,刘乐中途清醒了十余次。

  趁着这个机会,他将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对方。

  夫妻这么多年,这是自己唯一隐瞒的秘密。

  知晓前因后果,刘乐没有说出责怪的话语。

  她反倒轻松地笑了笑,然后叮嘱陈洛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有时间多去扫墓,还有收好香囊,若是挂念,可以拿出来看看。

  陈洛那段时间完全不再关心外界,不再去关心东南战局,不再去管逆贼如何如何,他只是陪在刘乐身旁。

  最后她离世的时候,握了握自己的手,很轻很轻。

  ————

  斯人已逝,幽思长存。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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