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俯首臣_雀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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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俯首臣

  “军粮?”苏知玺一向沉静,可今日听见傅九襄的这句话后,也变了脸色,他皱眉道:“这是……哪儿的军粮?”

  “还能是哪儿的。”傅九襄冷声说道:“北地除了北疆,哪里还需要打仗?”

  “私自挪用军粮,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北疆的騪粟都尉……薄守义当日进烛都状告你难不成是为了掩盖此事!”苏知玺恍然大悟!

  当初傅九襄才回烛都不久,薄守义就紧赶慢赶地跟着傅九襄来了烛都,并且在金銮殿中状告傅九襄私吞军粮,当时苏知玺还未曾想通为何薄守义会用前途相博一定要在朝会中一举状告这陛下宠臣定北王,或许在当时的薄守义面前,除了状告傅九襄,再无第二条活路。

  北疆军粮竟然都能出现在这偏僻的沙城,想来其中这军粮问题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身为北疆騪粟都尉在其管制之下军粮运输出现如此大的纰漏,与其等到来日傅九襄发作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不如进烛都冒着风雪来一处偷梁换柱的恶人先告状,富贵险中求,薄守义这一手玩的也算是豁出去了。

  他或许只是输给了顺帝对傅九襄的宠爱,以致于金銮殿上顺帝都能当庭维护傅九襄。

  倘若当日顺帝但凡有一丝怀疑傅九襄,只怕金銮殿上面对薄守义的步步紧逼,傅九襄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到最后或许真的就成了百口莫辩,直接被下了昭狱的戴罪之人。

  只是有一点,苏知玺没有想通,他轻声问道:“北疆兵败,与这军粮可又关系?”

  傅九襄没有回答,此事他尚且在暗中调查,不可明说,只是一句,他握着水鬼刀恶狠狠道:“薄守义是北疆的千古罪人!”

  一场战事,背后纠葛和其复杂,傅九襄到如今提起薄守义都只有一句千古罪人,此人所做恶事想来已是触到了傅九襄的底线。

  “当日我之所以带兵前往亗城,就是为了亲手抓住薄守义这狗贼,可我还是去晚了,等我抵达亗城时薄守义早已跑远,就在我离开仝城当夜蛮族人带兵奇袭,纵然我马上能百步穿杨,但面对远隔千里的敌人我却是无能为力!纵然我快马加鞭从亗城赶回了仝城,我所见之地却已成了人间地狱。”说到此处,傅九襄忍不住喉头哽咽,他别过了脸,掩住了泛红的眼眶。

  “满城尸首,死了那么多人!雀奴,我眼睁睁看着城内火光冲天,我护卫的百姓成了马下冤魂,我并肩作战的兄弟成了刀下横尸,而我却只能被关在成为,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北疆成了人间地狱!”

  “雀奴,薄守义做了那么多错事,但他有一句话却没有说错,”傅九襄苦笑,“他说北疆会是我此生的亏欠。”

  傅九襄在人前从来都是一幅桀骜不驯的模样,苏知玺见多了意气风发的定北王,今日的傅九襄不是烛都风流万千的小王爷,今日没有傅九襄,只有傅在野,一个平凡、普通、在尘世中苦苦挣扎却仍旧无果的傅在野。

  “阿野,你不是神。”

  两人走出了地窖,苏知玺并肩站在傅九襄身侧,两人望着院中的冰天雪地,谁都没有在开口说话。

  这无边无际的白雪明明是天地间最纯粹的事物,但就是这样干净的雪却成了夺走沙城百姓性命的元凶。

  褐色的土墙上挂满了冰渣子,地面上积雪掩盖住了所有的肮脏与污浊,这天这地看上去是如此的无瑕,呼呼的风声将飞雪吹进了堂内,燃烧的炭火偶尔被吹起了一两粒火星子,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湮灭在了无尽的风霜中,这点火星无法改变一丝严寒。

  沙城被封后,傅九襄和苏知玺在医馆中的日子似乎并没有多少改变。

  苏知玺在沐羽尽心的诊治下,这拖了半个冬日的病竟然真的有了好转之势,平日里他只要吹了冷风夜里必定会咳的睡不安稳,可如今苏知玺就算白日帮沐羽在院子中分拣会药材,只要是别吹过久冷风,夜里竟然都听不见半点咳嗽声。

  听从医嘱的病人实在是省心,沐羽在替苏知玺做完最后一次针灸后,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苏九兄你这病也不算事绝症,医治起来也不算难事,可我看你这脉象却是经年之病,从前难道你都没瞧过大夫?”

  苏知玺靠在软枕上,沉默不语。

  “从前之事难以言说,多说无益。”

  沐羽识趣地没有多问,他本来也只是好奇苏知玺的脉象,可如今看来,只怕这病苦衷不浅,他并非故意打听他人之私,“抱歉,是我逾矩了。”

  “沐大夫严重了,不过是家中之事登不上大雅之堂。”

  “今日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施诊,从明日开始我会给你用药,一共五幅药,每日按时服用,这五幅药用完,虽然无法做到药到病除,但苏九兄每年冬日倒是也不必再受这喘气艰难的苦楚。”

  沐羽说话的功夫,正巧傅九襄推门而进,见到来人,沐羽朝傅九襄招了招手,“正巧苏野兄来了,有件事情还是得提前嘱咐你一声,这之后苏九用的药药性霸道,服用过后夜间或许会出现许多不良反应,还得苏野兄多多照顾你的小郎君了。”

  傅九襄苏知玺两人在这儿住了这几日,沐羽也算是看出来了这模样狠戾的苏野对上苏九却是再温柔不过,而这性情冷清的苏九在苏野面前却总是能多上几分在旁人面前没有的脉脉温情,这两人就像是锋利的刀对上了冷漠的鞘,只有彼此能让彼此契合。

  沐羽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苏知玺看了眼傅九襄,问道:“你出去了?”

  “这都知道?”傅九襄倒了杯热茶,还没喝,就听苏知玺说道:“给我也倒一杯。”

  傅九襄摇了摇头,“沐大夫说了,用药期间忌浓茶。”

  “就喝一口。”苏知玺披着外袍坐了起来,认真地盯着傅九襄手中的那盏茶,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

  “雀奴,”傅九襄无奈地叹气,他捏着茶盏站在了苏知玺身边,弯腰将茶盏递到了他嘴边:“只准一口啊,一会沐大夫见着又得说完了。”

  南邑爱酒,但苏知玺却是个爱茶之人,他最爱浓茶,最好是那种隔了一夜喝起来发苦的残茶,每每喝这种苦茶他都有着一种自己还好好活在这世上的错觉。

  喝了一口,苏知玺皱眉:“好淡。”低头,他还想趁机再喝一口,傅九襄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苏知玺的唇,“说好了就一口的,且以后都不准再喝残茶了,伤身子。”

  苏知玺不情不愿地听着,在傅九襄说完后,他故意使坏地张嘴,舔了舔傅九襄的手指。

  温热潮湿的触感从指尖倏地传到了心头,苏知玺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乖巧安静地望着傅九襄,这真是要了人命。

  傅九襄一时间竟然只会呆呆地站在原地,伸着手指毫无反应。

  他这是在勾引我吧。

  肯定是。

  天知道苏知玺冷不丁舔那一下手指有多要命,指尖还沾着丝丝缕缕亮盈盈的水线,傅九玺摩挲着苏知玺的耳垂,浅笑道:“故意招惹我?知晓会有什么下场吗?”

  苏知玺摇头,“不知晓。”

  他的眼中藏着狡黠的笑意,似乎在说:来试试啊。

  许久过后,傅九襄松手,顺势躺在了苏知玺身边,“大公子,我这可真是坐怀不乱啊,都快成柳下惠了。”

  正直午时,一天中医馆最热闹的时候,外头的说话声络绎不绝,傅九襄将苏知玺带到了自个儿怀中,他闭着眼睛哑声道:“眯一会,醒了带你出去逛逛,今日可是难得停雪。”

  “算日子,青山该来信了吧。”苏知玺被傅九襄箍在了怀中,他挣扎着动了动身子,还没怎么动就被傅九襄重新抱紧了,“别动。”

  相处久了,苏知玺能够很清楚的分辨出傅九襄身上的味道,那如同烈焰般灼热的气息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所及之处皆是滚烫。

  一如傅九襄这个人,总是能够捂热他的冷硬。

  苏知玺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傅九襄,这架势就像是要将他眼底的每一道纹路都要看清似的。

  苏知玺伸手轻轻勾画着傅九襄的眉眼,鼻梁挺翘,剑眉星目,紧闭的双唇犹如那把不离身的水鬼刀,锋利逼人。

  “呵,”一声轻笑,傅九襄闭着眼睛轻声道:“瞧出什么了没?”

  “果真是北疆的玉面修罗,模样俊俏,想必偷走了不少小娘子的心。”

  傅九襄搂着苏知玺,怕他冷,还将被子往苏知玺那儿拽,都快把他包成一个蚕蛹了,“再俊俏也比不过雀奴你呀。”

  苏知玺一头黑发散在软枕上,衬的他更是肤白如玉,眼角那颗小痣沾着水光仿佛带着满城的花冠红绸,苏知玺这张脸,就算是什么也不做,看上一辈子也不会腻。

  “雀奴,想过以后吗?”

  傅九襄指尖绕着苏知玺的墨发,然后将那缕头发放在了鼻尖轻嗅,“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烛都。”

  “或许这辈子我当真就这样蹉跎了呢?”

  “你不是这种人。”傅九襄笃定地说道。

  “不知道,没想过,活着都很难了,哪儿来的功夫想以后呢。”苏知玺语气平淡,“等哪日苏朗仪死了,或许我就自由了。”

  “不过就我这身子,未必能熬死苏朗仪呀。”苏知玺满嘴自嘲。

  “我还挺想去北疆的,想去看看北疆千年不死的胡杨柳,小王爷,来日我若死了,能请你帮忙将我带去北疆么?若是能替我找一棵胡杨柳将我葬了,来日去了阎王殿我也能替你美言几句,听说杀戮多的人黄泉路不好走,我替你在阎王那说些好话,黄泉路也能走的容易些。”

  傅九襄咬牙切齿地捏着苏知玺的手腕,“沐大夫替你扎的针都白扎了不成!说什么胡话,嗯?”

  “想去北疆就好好活着,日后有的是机会,苏雀奴,我是不是说过你是能好好活着南邑九州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从来就当作耳旁风,没放在心上过!”

  傅九襄气急败坏时就会连名带姓地叫他苏雀奴,无奈、愤怒、心疼,他拿苏知玺的倔强、固执、冷傲毫无办法。

  “雀奴,我认了。”

  “苏雀奴,无论你是要玩弄我还是要利用我,我都认了。”

  “只要你无病无灾,你想做什么我都认了。”

  “雀奴,是我先败下阵来,我甘愿向你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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