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挣束缚_雀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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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挣束缚

  傅九襄甚少有这般迷茫的时刻,他赶到白府之时正巧碰见白俞从外面回来。

  “阿野,你怎么来了?”白俞惊讶地望着傅九襄,如今朝中不太平,凉州的官银案压在傅九襄身上,他应当忙得很才对。

  傅九襄朝白俞行了个礼,闷声跟着白俞进了府,神情说不上来的倦怠。

  “这是怎么了?蔫成霜打的茄子似的,烛都还有人能欺负了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阿野啊!”白俞拍了拍傅九襄的肩膀打趣道。

  “老师,我今日将薄远道与沈万山在北疆查到的事情同陛下说了。”

  白俞点了点头,“如今苏朗仪焦头烂额,的确是揭发闵秋以及北疆军粮的好时机。”

  “陛下那可是有何不妥?”

  傅九襄沉默地坐在软垫上,眼角下垂,双唇紧闭,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在白俞跟前寻求庇佑。

  他默默把玩着手中的水鬼刀,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的飞雪,一时间只觉得这天这地都荒唐的有些可笑。

  “陛下今日怀疑你了?”白俞教了傅九襄这么多年,也当了顺帝这么多年的臣子,顺帝什么德行他最是清楚。

  一个多疑的帝王,再加上一位不懂得如何收敛锋芒的臣子,如何能避免祸端?

  “老师,我应当想到这一天的。”傅九襄闷声说道。

  他不是文臣,不喜朝堂权势,谋划钻营他已经做了最不喜的事情,如今到头来却还要备受顺帝猜忌,这让他如何受的了!

  “陛下有陛下的思量,咱们是臣子,与陛下不同。”

  傅九襄抬头,言辞激烈:“老师,我对陛下一片忠心!陛下怎能这般怀疑我!北疆诸多事情的确是我查出来的没错,可我如此费劲心思调查幽都和北疆之间的勾连,不过是想还那些不明不白地死在战场上的兄弟们一个清白!陛下他怎么可以如此质疑我的忠心!”

  “阿野,你也知道,那位是陛下。”

  做一位帝王,是不能有心的,坐在高位上,那座龙椅就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将一个人的善良、仁慈、敦厚都划在了另一端,从此断情绝爱。

  “老师,我老爹就是这样死的吗?”傅九襄突然开口,带着笃定和悲凉,“老爹平定西域诸国,一统北方,定北王三个字乃是先帝亲赐。可到头来,所有的英雄与枭雄,都抵不过功高震主。”

  “老爹于上林苑中谋逆,被陛下亲手斩杀,定北王府满门抄斩,我身为定北王独子却能置身事外,外界都说这是陛下对我的宠爱,可这份宠爱究竟来源于哪里,老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傅九襄抬头,一双好看的眸子中蓄满了怒火和不甘,他猛地拍着桌子,“陛下宠爱我,究竟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因为他对老爹的死充满愧疚!”

  “阿野!”白俞大声呵斥了一句,“你放肆了。”

  傅九襄冷笑,“老师,你不同我说,我自己去查!当年上林苑中总有人活下来,我亲自去找到那些人,我就不信当年发生的事情陛下当真能够瞒天过海!”

  “你给我站住!”白俞气的双手发抖,他指着紧闭的书房门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想活命,这些话以后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提!知不知道!”

  傅九襄梗着脖子,气的踹翻了白俞书房中的一盆君子兰,吓得侯在外头的老管家赶忙冲进来,生怕里头出了乱子。

  等傅九襄离开了,老管家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大人,老奴让人进来收拾收拾?”

  “晚些吧,你先退下。”白俞一脸疲惫,他当真是老了,如今面对傅九襄也生出了一股子无能为力。

  顺帝的猜忌寒了傅九襄的心,第二日他便称病告了假,自个儿窝在小院子中逗鸟。

  “主子,沈大人和薄大人在外头候着您呢。”

  千山进了书房,见傅九襄懒洋洋地依靠在胡床上,手中捏着灰隼和红鹘的翅膀,姿态散漫。

  “让他们进来吧。”傅九襄松手让两只鸟扑腾着飞了出去,傅九襄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道:“青山回来了吗?”

  “没呢,主子交代他出去探查苏公子的下落,青山说没办好这件事就不回来了。”

  傅九襄一声嗤笑,苏知玺那头狐狸,若是躲起来了,谁能找得到他?

  “小王爷,今日我同沈大人进宫,您不一同前往吗?”薄远道老实巴交地站在门边,他从下人口中得知了这几日定北王似是很不快,因此在与傅九襄说话时总是战战兢兢唯恐惹得傅九襄心生不悦。

  “我就不去了,你同沈大人进宫吧,陛下想来不愿见到我。”傅九襄起身,盘腿坐在了胡床上,他问道:“我说的你可记住了?闵秋谢允两人私自贩卖军粮一事本王此前并不知晓,其中功劳与本王没有半分干系,陛下跟前记着别说漏嘴了。”

  薄远道不解,“可下官在北疆若不是有王爷相助,也查不出闵秋谢允诸多勾当。”

  傅九襄抬手,止住了薄远道的后话,“跟着沈万山进宫吧,他是个聪明人,会教你怎么在陛下跟前回话。”

  薄远道这个人,与他父亲薄守义倒是性情大为不同,薄守义狡猾贪财,薄远道性情耿直不懂得变通不得懂官场上的人情世故。

  车马早已备好,傅九襄坐在书房中,听着院子中的人声渐渐散去,喧嚣的小院逐渐恢复了宁静,他的心也变得平静如水,顺帝的猜忌就像是在一匹华美的锦缎上被人割开了一个小口,就算是所有人都装作若无其事,但口子已经开了,终有一日它会毫无顾忌的撕裂在所有人面前。

  在这一天没到来之前,傅九襄宁愿选择视而不见。

  他就像是在夜间的行者,不问前路,一味地往前走,最后在悬崖前止步找好后路,要么跳下去往丈深渊粉身碎骨,在此之前,他能做的就只有往前走,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傅九襄一直以为他的归宿是北疆辽阔的天与地,但直至今日,他才恍然大悟,人哪有归宿,人有的不过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的一副皮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活着就不会有解脱。

  他想活着,他还有个爱人,所以他注定要被戴上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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